江慕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径直去了沈家老太太的房间。
时令已是深秋,老太太腿上盖着厚重的毛毯,窗外,是几颗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一眼看过去,尽是萧瑟。
暮年,深秋,这两个词总能给人凋零之感。连平时善解人意的二姨太,都有些沉默。
江慕月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自出生起就被沈家扔在丰县老宅,许多个这样的深秋,都是她一个人挺过来的。
时令的更替,远不及人心的寒冷。
“老太太,让您久等了。”江慕月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她坐在沈老太太身边,娴熟地替她诊脉。
沈老太太今天话不多,江慕月也不多问,一贯如常地诊脉,施针。
做完这一切,她便静悄悄地退了出来。
江慕月走后,沈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道:“早就说那对母女是祸害,沈家从此以后怕是不得消停。”
一边伺候的李妈妈替老太太盖好毯子,塞了个手炉过来,也叹气道:“老太太说的是,早知道如此,当年就不该纵着她们。不然大小姐也不会……”
李妈妈还要说下去,沈老太太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老太太盯着窗外那几棵银杏树,许久都不曾说话。
门外,江慕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一桩旧事,她口中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浮起一个轻蔑的笑意。
她母亲难产而死,她在火场里面侥幸逃生,而这些始作俑者,却只当成一桩旧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不替自己做主,那没有人会记得。
离开走廊,江慕月收拾好心情,转身朝二楼的书房走去。
门开了一条缝,隔着木门,能听见里面沈文绮的哭声。
“爸,你怎么能偏心一个外人呢?她勾引我哥,让我在霍家出丑,我就是想教训她一下怎么了?”沈文绮哭的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董曼云看得心疼,连忙在一边求情,“老爷,督军府要找商会的麻烦,也不光因为文绮。就算没有她,也总有别的事不是?”
沈竞雄怒瞪着这对母女,冷声道:“这么说,我们沈家关停了三家中药铺,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家中药铺,每一家月入上千块,现在好了,全部被关停。”
他一向“淡泊”,但这种时候,沈竞雄没办法不提钱。
一大家子人的日常开销,一个月三四十块,这三家铺子能买多少衣服,多少首饰。
董曼云听着,也不免唏嘘起来。
沈文绮自知理亏,不再狡辩,只是低声啜泣。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江慕月在门外站着,见时机到了,便伸出手,敲了敲书房的木门。
“沈老爷,我刚给老太太诊完脉,想和您说一下老太太的病情。”江慕月的语气,礼貌客气,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沈竞雄给董曼云母女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