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猛地惊醒,全身睡意退去大半。
她马上站起身,跟着白起出了房门去往一旁的偏房里。
“姑娘守了一夜,想必困了吧,这房间里有张床,你如果不嫌弃,就先在这里将就将就,等皇上走了,我再给你安排房间。”
本就是来照顾人的,又不是来住店,谈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许菡忙道:“不用了,我觉着这间就挺好。”虽然是偏房,但也收拾得整齐干净,里面的摆设,比许菡的自己的房间还奢华。
外面已经响起近侍太监张公公的唱名声,白起是暗卫,永隆帝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因此不必出去见礼,一溜烟从后窗消失不见。
永隆帝阴着脸走进赫连缙的房间。
因为这个孽障的缘故,他已经两夜没睡好,大理寺的人一直在查,却一直没信,怎么都找不到刺杀赫连缙的凶手,来之前,他还冲史太卿发了好大一通火。
一进房间,里面就充斥着永隆帝带进来的冷气。
一旁的骆皇后早就泣不成声,但还是撑着几分理智拐了拐永隆帝,“皇上,缙儿都这样了,你就别怪他了吧!”
永隆帝轻哼两声,“这孽障,不是去御乾宫把朕气个半死就是把自己弄得半死,他是要反了不成?”
听似大怒,实则满是不忍心。
骆皇后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直接扑到儿子的床榻前,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缙儿,母后来看你了。”
永隆帝看向随身伺候的那几个近侍,“太医怎么说?”
其中一人答:“回皇上,太医吩咐了,殿下这是重伤,心脉极其虚弱,不能下猛药,得用性温的药慢慢调理,所以恢复得很慢。”
这番话,算是给永隆帝吃了颗定心丸,但面上的沉色还没退去分毫,“给朕加派人手看着,这逆子要是敢在朕之前去了,你们就全都去陪葬。”
众人齐齐心颤,“是。”
“缙儿。”骆皇后一面哭一面喊着赫连缙的名字,“上回肩膀上的伤都还没好痊愈,你这怎么又受伤了啊?”
永隆帝目光沉沉看着床榻上呼吸微弱的人,“朕说什么来着,这逆子天生就是来折腾朕的。”
骆皇后此时无暇顾及其他,也懒得与永隆帝争执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
骆皇后一哭,永隆帝哪里还敢有脾气,马上温软下来,轻声哄道:“岚儿,你看太医都说了没事,如今只需要好好调养,早晚能醒过来恢复如初的,你就别哭了吧,嗯?”
“皇上说得好听,缙儿可是妾身的心头肉,他伤着了,与剜妾身的心有何分别,妾身难受,不哭不行。”
“可你这哭哭哭的,也不是个办法啊!”永隆帝坐在一旁,颇为头疼地揉着脑袋,要早知道这逆子外出一趟就受一次伤,他当初就不该把他从灵泉宫放出来,一直关到他发霉发臭都比这么半死不活来得痛快。
骆皇后收了收眼泪,“可怜我这心头肉连婚都还没成,就三番五次的受伤。”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永隆帝,“是时候找个女人管束着他了。”
骆皇后没异议,同时又在担忧,连雨珊那样的他都瞧不上眼,京中的其他贵女,他能要么?要是能,他早就同意她给一手安排了,又何必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就这么定了。”永隆帝一锤定音,“等他醒来,朕马上给赐婚。”这男人的后宅要是没个厉害女人镇着,他就跟脱缰野马似的说话做事没个度。
永隆帝要为赫连缙赐婚的消息一出来,京中不少没有婚约的世家贵女马上就有了,不过短短两三日的功夫,赶在年前定亲大婚的人家排成排。
没办法,这混世魔王的秉性,混迹朝廷的老油子们太了解了,连外祖家的表妹都敢动手打的人,你还指望他能对别的女人温柔?下辈子吧!
许菡权当没听见赐婚的消息,她如今脑中想的心中盼的,全是赫连缙何时能醒过来。
——
六个多月的身孕,又是龙凤胎,云初微常常会腰酸,走远路得有人搀着,这天轻轻在贵妃榻上躺下眯了会儿,再想起来的时候就有些难了。
“韩大姑姑。”云初微双手撑着榻,对外喊。
腰上忽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圈住,慢慢托着她起身,鼻端嗅到清爽干净的清香,她知道是谁来了,眉眼微弯,“九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提前采到了想要的草药,就早些回来了。”
苏晏坐在她旁边,关切地问:“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不说还好,一说,云初微就感觉肚子里头动了一下,她幽怨地望着他,“两个小家伙大概是不满意他们的爹爹撇下娘亲不管,所以表示抗议了。”
苏晏蹲下身,轻轻将耳朵贴近她凸起的肚腹听了听。
“能听到吗?”云初微笑问。
“能听到。”苏晏抬起头,唇边笑意温润,“两个小家伙说了,他们的娘亲不诚实。”
云初微就着他的手又挪了挪,让自己坐正,“对了九爷,听说我娘家那头,云绮兰和邱霞都议亲了,怎么回事儿啊?”
“今上要给赫连缙赐婚。”苏晏道:“但凡有些身份的世家贵女,在这两三天内全都有婚约了。”
云初微目瞪口呆,“不是吧,赫连缙给自己布了这么大个局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原来是为了等在这儿?”
苏晏幽幽地道:“赫连缙想来很了解他老子,所以才能把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你想想,贵女们都有了婚约,没法嫁给赫连缙做正妃,那么剩下来的这一层就是想攀高枝的了,身份应该与许菡都差不多上下,而许菡在这一层人里的容貌和气质都算是佼佼者,皇上总不能坑自己儿子给选个歪瓜裂枣不是么?所以,许菡胜算很大。”
云初微耸耸肩,“为了娶个媳妇,赫连缙这厮还真是拼命。”
苏晏开玩笑说:“或许这就是赫连缙上辈子欠了她的。”
云初微面上笑容稍稍凝滞了片刻。
其实到底是谁欠谁的,她还真没研究过,不过苏晏这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菡姐姐上一世似乎是怀着身孕的时候用匕首自尽的,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赫连缙的凌虐?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还真是赫连缙欠了菡姐姐,所以注定他这一世必须回来还债。
“还有件有趣的事。”苏晏道。
“怎么了?”
“赫连钰准备借此机会杀了赫连缙一劳永逸,他的人已经在准备了。”
云初微皱眉,“赫连钰都被端了老巢还这么嚣张?”
“虽然没了暗卫们的据点,但他身边的能人还是不少。”苏晏道:“能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就更多了,赫连钰失势太久,想急着扳回一局也无可厚非。”
“那么,九爷打算帮他渡过这一劫吗?”云初微满怀期待地问。
“就算是看在你好姐妹的份上,这一次,我会出手。”他幽幽地喝着茶,端着茶盏的手修长好看,这样的皮囊,可以说周身上下完美到无可挑剔。
赫连钰的人当晚行动,苏晏的人紧跟其后,九爷出手的结果就是永隆帝突然驾临晋王府,把赫连钰的人抓了个现行,严刑逼供下,刺客们招了,倒是没承认幕后主使是赫连钰,把魏王赫连洵拉出来顶缸。
无辜背锅的赫连洵正在自家府上发火,他的侧妃今天生,是个儿子,可是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没气儿了,他怀疑是正妃买通了下人搞的鬼,却又不能直接找魏王妃质问,只能见着一个逮一个,变相把魏王妃身边的下人处置了好几个。
魏王妃听说以后,急吼吼冲过来,俩人因此大吵了一架,这把火还没歇下去,大门外就来了一批人,全是皇帝近身的羽林卫。
管家抖着身子进来报,“王爷,羽林卫统领说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带王爷入宫问点事儿。”
赫连洵一听,脸都变了,“什么意思?”
管家嗫喏道:“大概是与晋王殿下遇刺有关的,老奴也不敢多问,就只知道这么多。”
赫连洵一听,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赫连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