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们走了。”过了许久,奶娘静静关好殿门,来到尤自站着的欧阳箬旁边,一双老眼充满无限怜惜地看着她。
她这双眼睛看过太多太多的事情。生离死别最是痛彻心扉,偏偏她这辈子看得却是最多最多。眼前这孤零零的一抹倩影,本是青春正盛,却仿佛是被抽干了精力,耗尽了生机,越看越是让她心痛。
“奶娘,他们会安全离开么?”欧阳箬一动不动,一双美丽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声音幽冷,仿佛从远方飘荡而来似的,更衬得整个大殿空旷寂寥。
“小姐,你筹划那么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策算无疑,定是能安全离开的。”奶娘在一旁轻声地道。悲哀到极点,只剩下如云淡风清般的话语,轻轻打着旋落在了静谧宽大的宫殿里。
殿外落日的余辉已经撒进镂空雕花的窗棂,在冰凉的地面上投上血红班驳的印子。外面已经没有传来巨大的攻城的声音,但隐约有股可怕的气息张牙舞抓地扑面而来。似乎一打开门便会狞笑地扑进来,带来死的恐惧。
“是啊,我筹划那么久,不会有错的。我欧阳箬的女儿定不会做了那亡国的帝姬。”欧阳箬淡淡地收回飘忽的眼神,悲戚的神色已然不见,仿佛刚才那场生离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静静地走到妆台旁,望向妆台上的铜镜,镜中一位倾国的佳人面无表情地立着,如云的乌发凌乱,身上的长袍也胡乱地系着,露出脖子一块冰雪般的肌肤,人面桃花,神情却又冰冷绝艳如梅。
“奶娘,帮我梳妆吧。”欧阳箬静静地坐在妆台前,拿起雕着精美百花迎春的白玉梳子,极慢极慢地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
“好的,小姐。”奶娘抹去老泪,定了定神,上前去,望着镜中曾经无比熟悉而今却空洞陌生的人影强笑道:“小姐,今个想要梳什么样的发髻?”说完,停了的泪又滚落下来。
“奶娘,就梳个飞天髻吧。”欧阳箬淡淡地道,素白的脸上死一般平静。
“飞天……髻。”奶娘嘴里喃喃地念着,接过欧阳手中的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飞天!这个时候真也找不出可以匹配的式样了。这样清丽无双的人儿,她视若珍宝,比亲生女儿还疼的人儿,本该是误入凡间的仙子,而今,而今,终要回到天上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