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步上阁楼,去见窗前立着一个挺拔的背影,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他剑眉入鬓,眸色深沉,俊颜如玉,正是等了些时候的楚霍天。
欧阳箬默默上前见礼。李靖才与宛蕙便退了下去。
“过来坐。”楚霍天上前挽了她的手,微微笑道:“过来陪我再吃点。”说着顺手解下她身上的披风。
欧阳箬柔顺地跟着他坐到桌前,却见桌子上早已经放了好几盘热菜,香味扑鼻,旁边还有两盅水酒。
她抬眼看他,却见楚霍天正盯着她,眉眼俱是温和的笑意,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得意之举。
欧阳箬心中一动,低了头问道:“侯爷难道不去柳姐姐处么?”
楚霍天闻言低低一笑,笑声清朗醇厚,似美酒般,令人闻之欲醉:“你们女人心里都只会记挂这些?”
欧阳箬闻言怔忪半晌,才失笑道:“那是妾身小器了。”说完拿起筷子为他布菜。
她一双柔夷青白如玉,隐约可见青筋,楚霍天再抬头看她,面白如雪,精致的下巴更尖瘦了些,微微一叹,问道:“病可好全了?在府中住得可习惯?”
欧阳箬拿了筷子的手微微一抖,才道:“病已大好了。几位姐姐也都肯照顾妾身,侯爷放心。”
楚霍天见她如此,也不再多问,欧阳箬也怀有心思,二人一时皆是无话。一顿饭下来,吃得甚是沉默。
待李靖才撤下饭菜,奉上清茶,楚霍天抿了口茶,才微微放松似地叹了口气。
欧阳箬柔声道:“侯爷日理万机,也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楚霍天放下茶盏,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她道:“过来。”(有删减))
欧阳箬不明所以,愣了愣。
楚霍天却是轻捻着她纤腰上系着的合欢璎珞子,低着头,慢慢开口道:“如今朝堂之上,党争日渐纷杂,真是步步艰险……皇后一党如今又四处活动,到处拉拢官员……还有我手上的兵权,多拿一日,便是一日的风险,可是不掌权就是个死地。许多事情都让人难以决定,也不知道如何抉择。”
他絮絮叨叨地一路说着,欧阳箬越听越是心惊,他从得胜回朝之日的庆宴之上百官的面和心不和,一直说到近几日的朝堂御史台分成了两派人。
一派对他如何参奏,一派又是如何对国丈一党如何如何,林林种种,哪一样说出来,欧阳箬都恨不得自己立时变成聋子哑巴。
偏偏他还说得慢慢悠悠,全无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的醒悟。
欧阳箬绝美的面上已然变了几种颜色,最后瞅了个他说话的空子,忙开口打断他:“侯爷,你这些话,妾身听不懂。”
楚霍天抬头忽然失笑道:“也是,今个怎么想对你说这些。可是见了你,就想说说话。”(有删减)
她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在朦胧中似乎还能感觉他的气息密密落在她的面颊,眉头,唇角。
若他不是权倾楚国的楚定侯……
若她不是亡国的华宫妃子……
一切会不会更加美好,谁也不知道。
命运把他们二人缠卷着绕在了一起,从此,他命运牵扯着她的命运,她的命运亦是要依靠着他。
一步一步直到地老天荒。
……
第二天一清早,天才蒙蒙亮,欧阳箬便起了身,楚霍天却依然沉沉睡着。
欧阳箬不经意地一回头,浅浅的春日晨光正透过阁楼的小窗打在他的面上,深刻的五官在睡梦中柔和了许多,似乎还梦见什么,往日冷硬的嘴角微微翘着,扯着一丝浅笑。
欧阳箬不由得看呆了。相处几月,这竟然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他。
细细微凉的指间抚上他的眉,他的唇,细细描画着他的轮廓,心中掠过一丝奇怪的思绪,他便是挥师十万,灭了华国的楚定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