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
庶人赵循,立在堂上,眼神满是不屑。
“您收受贿赂的证据,我不眠不休好几月才整理出来。瞧那册子厚度,比我还收的礼还多呢。”原谨好整以暇地摆弄着白瓷杯盖,任由氤氲的茶水热气熏润一双清澈眼眸。
赵璟立在他身旁,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草木香气,心绪起伏。
当日初见,男人神采奕奕,好不风光,现下只余灰败颓唐,光景短暂,世事已迁。
“纪大人,你又何其清白。你敢说拉我下马,不是为了谋私?瞧瞧你现在所用的一套茶具,就够普通人家几辈子的开销。哪里来的脸面说我贪污受贿。”败在这样一个贪官手中,赵循是何其地不满,何其地不愿。
“我的确也贪。可我知道,百姓的赈灾银,那是不能动的。”原谨展唇微笑,略一松手,茶杯似不经意般落地,碎成几片。
在外人看来,他此举是故意证明,平常人家几辈子都买不来的宝物,不过是普通玩意儿。
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庶人曾经的天潢贵胄是怎样的贪心,居然想着黑走百姓的赈灾银。
若不是他多生了心眼,派人在赈灾银上浇铸了特殊的印迹不好回炉重铸,必定已被得逞。
“是我赵循技不如你罢了。”赵循掩去眼中不屑,不再看他。
人生还长着呢,他赵循总有一日还要回到京城。
届时,他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人,必定要把他凌迟处死才解心头之恨。
“去到万州,好好当您的庶民。新帝登位,说不定还能饶您一命。”原谨侧目瞧了一眼身旁少年,见他一副失神模样,心中讶然。
“你最好保证我再无翻身之日,不然我绝不放过你。”赵循恶狠狠道。
“这些可都不是您说了算的。”原谨起身把身后的少年按在自己座位,笑得潇洒风流,“您可好好看看新帝的模样。以后求情也好找人。我等着呢。”
赵循抬眼望来,先是大惊,再是怔然,窒息感觉倏地浮上心间。
“原来,你从五年前就开始布局。我不敌你,情有可原。”
“您这话是有些不中听。”原谨双手搭在少年肩膀处,似妖孽般粲然一笑,“但没毛病。所以,您输得不亏心。”
俊美青年带着温度的手指按在自己肩膀,热气由衣服传递到自己肌肤,再传递到自己心间。
收回目光的赵璟,朝着赵循方向微微颔首,清润的眼中让人分不出真实情绪。
赵循仰天大笑,一直笑出眼泪,“可我还是不甘。”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众生芸芸,谁又敢说自己没有遗憾。”原谨抬手拍了拍,粉红袄裙的清秀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现在可以为你姐姐报仇了。”
“秋家姐妹不是都死了么?”赵循眼露震惊之色,瞬息后醒悟过来:原谨能布局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救不下一个女子呢。
原谨熟稔拉起少年手腕,朝门外走去,温和声音逐渐远去,“秋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万事,有我。”
“是。”秋微敛目亮出袖中匕首。
纪府下人死死按住了赵循肩膀,等待着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