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婉妍分明听见自己的肝肠一寸寸裂开。
没事了。
蘅笠对着婉妍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对她说道。
之后蘅笠拖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向婉妍走来,明明脚步沉重,身姿却仍旧挺拔如傲松。
蘅笠他到底怎么了,我到底该怎么帮他。
婉妍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蘅笠,心中脑中就只有这两个问题。
然而其实婉妍根本不敢细想,她实在想不到到底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才能把那样骄傲自信的蘅笠变成这个听天由命的样子。
婉妍想让那个清冷得出尘,傲得不可一世的蘅笠回来,但她也知道,那个做为无所不能、让人望而生畏的少年权臣、天才中的凤毛麟角的蘅笠,若还没有过生,今年不过时年十九岁。
他有脆弱和无助的资格,一直被依靠着的他,也有需要依靠他人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婉妍原本六神无主的眼眸骤然凝聚,取而代之的是坚定而专注的神色。
蘅笠也显然注意到了婉妍的变化,但还没等他思考,婉妍已经抬步,大步流星迎着他走来,走的有力而坚定。
蘅笠一怔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抬起手,摊开掌心,将卧在掌心的红绸递给婉妍。
婉妍大步三四步就已经到了蘅笠面前,不加思考地伸出右手手轻轻捏住了红绸的一端,还没等她把红绸抽出,婉妍的脚已经踮了起来,左手伸到了蘅笠的脖颈后面。
还没等蘅笠做反应,婉妍的左手已经用力,不容置疑的力道在蘅笠脖颈后施压,让毫无防备的蘅笠猝不及防地向下低了低头。
下一秒,在蘅笠的眼中,婉妍的小脸速度极快地靠近,随即就感到自己的双唇之间多了一抹温热软糯的香甜。
而蘅笠瞬间睁圆的眼中,只能看到婉妍白皙得像白瓷一样的皮肤,以及合上的眼皮之上,微微震颤的睫毛。
而蘅笠摊开的手,下意识地五指紧绻,牢牢握住了红绸的另一端,好似握住了红绸就是握住了婉妍一样。另一只手则绕到了婉妍腰后,将她紧紧揽入了怀中。
挺拔高大的少年俯下身来妥协,娇小的女孩满是占有与侵略性,奇怪的搭配,意外的和谐。
就在这一刻,七彩的焰火似流星一般窜上了天空,随着“咚咚”几声闷响,整片天空被硕然而绽的焰火完全填满,呈现出撼人心魄的绚烂与璀璨。
一瞬间,在地上苦苦祈愿的人们,不论是锦衣华服还是衣着褴褛,不论是满怀希望还是穷途末路,瞳孔都被焰火充斥得别无他物,用熠熠生辉洗尽了所有不如愿,不以偿。
于是漫天火树银花之下,人声鼎沸之中,一身白衣的少年,一身朝服的少女,一枚溢满光辉的吻,一根被两个人都当作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的红绸。
一场华光熠熠的梦。
蘅笠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任自己沉醉在这一刻。
这世界,又有什么好在乎。这苍生,又有什么好怜惜。
婉妍的攻势来的突然,走的更迅捷,当蘅笠唇间突然一空后的下一秒,婉妍移开的小脑袋已经又贴在了蘅笠的肩头,按在他脖颈后的小手也转而搭在了蘅笠另一边的肩膀之上。
“蘅笠,你不要害怕,不要难过,万事都有我在,有我在。也许现在我还不能帮你什么,但我一定会一直陪你,一直陪你到这人间都毁灭,陪你到我生与死的交界。”
婉妍伏在蘅笠的肩头柔声说道,声音又轻又柔,小手一下一下拍着蘅笠的肩头,不轻,带着几分力道。
这一下一下,全都拍在了蘅笠的心头。
八年前的今夜,她也是这样的,一下一下拍着他,昂着小脑袋,想做出一副很可靠很值得依靠的样子,她说:“小师父您可以把您所有的难过与不开心都告诉我,这样您就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妍儿也可以帮您分担,妍儿现在很厉害了,已经完全读得懂《小戴礼记》了,您说什么我都可以帮您……”
只是她的声音奶奶的,不像现在怀里的这个女孩,声音柔美了不少。
八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世界变了太多太多,变得更加不可理喻,那个女孩也变了,她变高了不少,一身宽松的睡袍也换成了一袭朝服。
然而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慰着的人,她心头最重的人,却仍是那个一袭白衣,浑身血腥味,满身满心伤痕的少年。
蘅笠心中软得不行,却也仍是没有忘记又往下俯了俯身子,不让婉妍踮脚踮得过于辛苦。
“妍儿,谢谢你。”
八年了,蘅笠又将这句话说了一遍,将婉妍揽得更紧了。
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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