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阳光就是因她而出现的,整座车厢里,她是最明亮的存在。
几名乘客也被女孩儿所吸引,目光投向她片刻时间,然后自惭形秽、不忍直视,唯有低头沉思。
这时,公交车开动了,那缕阳光在女孩儿的头顶温暖地晃动着。
看到此景,陈少棠灵机一动,便以这个女孩儿为原型,开始构思自己的想象,在想象中,这位女孩儿终有一天会与他走进同一所学校,他们很快会在某个契机,以某种方式相遇相见,成为知心的朋友。
车仍在行驶中,突然,安静的车厢有了响动,四五个文质彬彬、高高瘦瘦、西装革履的小伙子礼貌地说着“借光借光”,分开拥挤的人群向这边走来。不一会儿,他们在女孩儿身边站定,挡住了女孩儿头上的阳光,陈少棠的眼前蓦然阴暗起来。
这令陈少棠不悦,因为有人挡住了他的阳光。
陈少棠望过去,心情更加不悦,因为他发现那四五位文质彬彬、温柔礼貌的小伙子,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伙窃贼。
四五位小伙子将女孩儿围在其间,其中一位戴眼镜的小伙,更是将一只白皙的右手慢慢伸向女孩儿侧后的手包,女孩儿面临这种境况,其势仿佛一只跳羚在遭受一群鬣狗的围攻。
跳羚纤拔俏美,鬣狗肮脏流涎。
女孩儿并未发觉背后的黑手,她要么未谙世事、要么天性纯良。
这一切却被陈少棠看在眼中,他跃然而起大叫道:“住手!”
整座车厢沉静下来,公交车仿佛受了惊吓,颤抖了一下停住了,司机惊慌失措向后车厢望去,人们的目光一时间投射在陈少棠身上。
女孩转头望去,面现骇异之色,可当她看到一个同样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男孩儿时,脸上的骇异之色顿消,反而向他绽出笑脸来。
“怎么了?”女孩儿问。
陈少棠虽十分不悦,但他脸色既不红涨、又不青白,依然清爽自然,从脸上看不出怒气来,因此那女孩儿仍未意识到危险,也忘掉了刚才的叫喊,反而向他报以微笑。
这微笑如一面镜子,你投给它微笑,马上被报之以微笑,陈少棠向女孩儿微笑起来,两人各自望着对方的眉眼静静微笑着,仿佛在这一刻地球都停止了转动。
这可气坏了围住女孩儿、狠狠瞪着陈少棠的那四五位小伙子。
这是怎样的污辱啊,简直当我们不存在?
不过,只瞪了少许时间,四五位小伙子便收回了目光。那位戴眼镜的小伙子迅速抽回右手,他们几人各自放松下来,随意抓着吊环或靠着椅背,扮成寻常乘客的样子。
司机常年开这条线,怎么能不认识线上的惯偷?但他看看若无其事的小偷团伙,又望望明显不谙世事、盲目见义勇为的愣头小伙儿,仿佛寻常停靠站点般“哦”了一声便转回头去。
不一会儿功夫,公交车轰响油门,重整旗鼓向前开去。
人们有认识这帮惯偷的,有不识的,不过均无人声张,他们转回头去,或者作势看手机,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陈少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大喊这一声,有可能会给自己造成麻烦。但现在鬣狗退去,跳羚已安全,况且女孩儿的微笑令他很惬意,莫名其妙的惬意,他感到尴尬起来,向女孩儿展颜一笑道:“呃,刚才的声音有点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