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五章黑风
风号子渐次盛起来了。西摩地边廓线上蜂嗡的低音,颤鸣在空气中,推动波澜的能量波,形成空间摇晃的频率。
风号子搅进湍流的人群,相对叠加的轰响让欢腾起来的舞者,快要变作随音乐疯狂咆哮起来的旋风。
一直操纵众俗舞境的诺昊,显然觉察到音声的变异。
他一个人仿佛逆流而上的小舟,疾速驰向辉煌金殿。
此时,十二诺昊其实已经闻风而动。敏于音声的黄袍陀主,自然能够鉴辨音声的变迁。
隆著的沙音群,让诺昊备受情味咯磨、支离的痛苦。
是的,异化的音声哪怕一丁点儿,因为质化的畸形,音声毁灭的个性,黄袍陀主一听,就能够感受到灵肉割裂般的痛苦。
西摩地残退的风形边廓,如同仓促的卷帘。触风瞬间,敏闪般的回敛,在空间上自行豁开——一个顺从屈服的豁口。
天空,一道风形渐现浓黑的轨迹,洇散的黑色染料一样,渐渐兀立起不断隆起的山脉。
月相净亮的光,照着大地形变的黑山。冷色调让空间的景致显得奇诡多姿。令人不禁想象:黑色下面遮掩的暴戾肢体。
直到众俗看见天地之间乖离的云烟。音乐催旺的歌舞瞬间稀落了。音声境,粘连情味,生命敏感脆弱的自动作就是如此。
十二诺昊就是此时支撑形格站立的力量。
黄袍陀主掣动九龙禅杖,诺昊族一个个也拿起法器。瞬间形成的锋棱,簇着。莲朵一样围绕黄袍陀主站定。
“黑山”下,风哨子响起来。滑沙的长啸尖细、锐利。一阵阵高拔的厉声,仿佛瞬间拓长的铁器,袭风而落。
地面上,黯淡薄明的反射光,显示着“黑山”下一隙微明。灰白的色彩中,交织的刀形身躯隐约可见。
西摩地众俗音声彻底稀落了。静哑中,一个个凝固的姿态仿佛瞬间冰冻的石头。抽空情味的躯体,此时,就像一尊尊生命接近枯竭的傀儡。
诺昊伏在杂沓的人影后面,缓缓俯低的身躯,柔软到快要贴住地面。从枯竭了似的、站立的腿脚缝隙,明晃晃闪烁的眼睛,盯住缓缓推移过来的“黑山”。
“铁砂流砾!”黄袍陀主忽然唤道。
哔哔啵啵,袭击而至的沙粒好像锐直飞翔的流镞。射击在地面、屋构、人身上。
上一次,铁砂流砾仅仅踏出半程铁足,突然间仓皇收步。已经留下的恐怖感,至今依然笼罩在十二诺昊的头顶。
长久积留在意识中的恐惧,因为难以化消。那种敷著神经上持续的隐痛,其实比真实完整的经历更恻隐、更痛苦。
其实,此刻的十二诺昊更希望痛快淋漓地迎战铁砂流砾。知觉不成形的恐惧,只有通过真实质确的形格破灭来消尽。
月轮,素净。浩辉银练,皎色贲新。夜的天与地之间,静月就像兆显灵性的法器。那种冷亮的光,就好似夜晚盛著光华的太阳一样。
空间,突然沉寂。空气里只能听到连续呼啸而来的风沙声。一层层叠浪的流砾,滑擦的锐音,不断扬起攒射风烟的调子。
渐渐地,淹在风沙灰色的烟气里,屈折、变迁的黑色形格,就是人形刀影。一个个劲猛拉长形态的瞬间,更像黑乌梢蛇,攒动调欢的火焰信子,弹击着响箭般的射杀姿态。
豁地,眼前一黯。
黄袍陀主顿见:一具漆黑的人形,在灰色烟气里,拓成铁硬的形廓。倾斜、锋棱、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