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茜公主就这样将额头支在压折得麻木酸痛的胳膊肘上,微能感到自己浑躯颠颤时,摇曳着身躯拓压的草叶微微摆动。
她不祈求金沙冑的神灵安慰她。她似乎知道:任何安慰都难以将心中深埋的痛——完整地置换出来。
玉侬依然在远远的草坂上牧马。
她依然轻缓地唱着、哼着各种各样婉丽多变的叠韵,无休止地修饰歌声。快活的她哪里知道:自己音声海河里,淹没着一个无尽漫漶着的哭泣?
旷朗的风,波荡流平。
遍野临秋摇晃的冷艳的野花,花形光亮,粹冷凝清促成色泽烈焰的光芒。
沙域平缓的起伏,反衬着空间里看不见的宁静。
金沙冑武士们在沙域里历练的姿态,似乎遥远而静哑。一抹抹从沙域袅袅升腾的风尘,仿佛古老征战中那些记忆镶嵌的画面。
风烟无界,一直飘骋向远方的沁珠烈、那克孜……
不知什么时候,风向调转。从沁珠烈和缓吹来熟热的风。
海市蜃楼一样,沁珠烈隐隐约约浮现:放射光亮耀眼的古老石墙、滞滞困眼般的一簇簇深绿、荒拓散落着的屋构等。
忽而,静哑的风景随着一声声风传的笛声响起来。
时断时连的笛声,柔婉音声中,刚性声气的说唱,就像骋马努涛中,强烈冲击、锐化斗志的一段段英雄们发威的誓词。
其实,那只是古老歌谣流传称颂的警句。
那样铿锵有力的声音,猛让人清鲜地感受到:一个牵马的精壮汉子、悍然临立在狂风中。湍急周乍地诵念着屈折多变的音声。
那其实就是,英雄史诗里吟诵成歌的一段段道白。变作舒缓民谣歌唱中的一部分。
时隐时现的突兀的刚音,更像一个立时站起,踏歌走过来的人。
这些古旧重叠了千万遍的古艺,毫无顾忌地翻腾着古纪。让所有流失的昨天,忽然间豁然变成了现实的今天。
玉侬疏朗缭绕的歌谣,不经意陪衬着风辇中刚音的颂辞。让随风飘动的声音,瞬间就变作一尊逼真到磕心的立体形格——
亢奋的人、攀跃状的马匹、抖飞的缰绳、烈风、狂摆的高草、滚尘的沙漠……
一段段刚音,仿佛一把把飒划的白刀。动之凛然。
这些时断时续传递的声音,比一直清亮的歌声更著形态,栩栩如生。
久久匍匐的伊茜公主忽而惊起,站立。
然后,仓促回身,奔步中慌张不稳的步伐,仿佛踩在崎岖的山石上。
伊茜公主双手掩饰着脸,跌跌撞撞地跑起来。风吹着泼落散张开的头发。
她只知道:自己在无尽头的世界里奔走,头顶响动着民谣与歌颂。好像极度渴望自己走出心灵没有尽头的沙漠。
只能清楚听清的,就是喉咙里自己“啃啃”发饷的声音。
她不敢停下脚步。好像稍微一个打顿,自己就会深深陷进——永远难以拔脱掉的一片泥泞之中。
“姐姐!”牧马的玉侬忽然回头,她看见伊茜公主磕磕绊绊走动的模样,惊怵地喊道。
可是,伊茜公主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固执地一个人奔走在风中。
玉侬似乎能够感受到伊茜公主的痛苦,但她说不明白:那究竟为什么。只能听到一声声痛楚的“妈妈咪呀——”
玉侬骤然掩脸。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感觉共颤了一下,眼泪便簌簌不止了。
遂翻身上马,奔竞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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