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本就乏力的四肢,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使不出半点儿力气来,更是发麻发软。
而她的后背却反而越发僵硬。
虽然只短短三个字,而且带着跟平时完全不同的音调,但她几乎是刹那间就听出来了。
因为那道声音,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熟悉。
从儿时的清越稚嫩,到少年时的沙哑粗粝,再到现在的如古琴拨弦。
那声音曾带着温润如玉对她嘘寒问暖,也曾带着冰冷疏离对她训诫排斥。
曾带着满腔深情对她歉然忏悔,也曾带着缱绻柔情对她无微不至。
无论是哪一种,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被她深深的刻在了记忆里。
而她对那声音的主人,也从年幼时的敬仰崇拜,到豆蔻时的芳心暗许,再到最后形同陌路。
沈月华怎么可能听错。
刚刚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又一次湿了眼眶。
这一发现太过突然,以至于,心思敏捷如她,竟也呆愣了一瞬,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耳畔风声渐紧,有那么一刹那,沈月华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思虑太多,以至于出现了错觉。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那么幸运的事情,她朝思暮想的人,竟在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是不是……她听错了?
可不待她细想细听,突然间,随着一道利刃出鞘声响起,一片寒冷的银辉当头照下。
不等沈月华做出反应,下一瞬,她眼前多了一柄长剑。
贴着脖颈的剑锋冰冷入骨,也不及那人眼神半分冷冽。
“是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察觉到了动静,刚刚还半跪在绾绾尸体前的他,竟反手拔出了萧玉峰腰际佩戴的长剑,翻身一挑,转瞬间,那剑锋便稳稳的搁在了沈月华的脖颈间。
只需分毫,就能取她性命。
她所在的位置,照不进月光,而沈月华却能将那站在她身前,手持长剑的身影看个仔细。
月光幽冷,自门外和半敞的窗台打了进来,即使是一身小厮打扮,却也不掩其半分风华和雍容气度。
他长身玉立,披了一身清辉,原就俊美如俦的容貌,被衬得宛如神祇。
往日里那双黑眸里,盛满了熠熠星辉,只是如今,却冰冷深邃,不带半点儿温度,亦没有一丝涟漪。
如果说,之前只听了他的声音,让沈月华还有些自我怀疑,那么此刻,他人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再不可能有一点儿差错!
沈月华鼻尖酸涩,泪眼朦胧。
此时,她脑子里、心里突然间涌出了千言万语,但不知怎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她动了动唇,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她越紧张,越激动,越着急,却越是说不出半个字。
情急之下,沈月华一口咬破了唇角,钻心的疼才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终于发出了声来。
然而,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些日子以来,无数次在梦中和记忆的来回穿梭中,回荡在脑子里最多的称呼:“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