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大约两秒钟。
沈曼说完想说的话,一手握着枪,在蓝渡的腰上抵死,一手摸着桌上的水杯,她手指纤细白皙,青葱一样贴在薄薄的杯壁上,丹蔻在白色瓷器上面,点染出仕女图的韵味。
然而,这一切,谁都没心情去细细欣赏。
蓝渡只是目不转睛看着她,他瞳仁里装着沈曼,同样也看到沈曼眼睛里面带微笑却没有温度的自己。
两秒钟很快,又似乎被拉长到了无限远。
久到整个房间的人,都忘了呼吸。
闻飞宇还不知道沈曼具体要怎么操作,她和蓝渡的耳语其他人听不到,从远处看过去,很像达成了某些共识。
嫂子她该不会为了救他,真的妥协吧?
闻飞宇咬着钢牙,随时准备反击过去。
如果他全力以赴,就算不能打倒蓝渡,至少可以让沈曼平安出去。
他必须给寒城一个交代,就算真有人今天得撂在这里,也只能是他。
做好最坏的打算,闻飞宇被反剪在后背的手,握紧……
“哈哈!”
蓝渡的笑声在死寂中忽然爆发,整个空间都是他笑声的回旋。
他笑的厉害,身体剧烈摇动,沙发随着动作吱吱响。
他笑的用一只手捂脸,涨红的脖子从领口露出来,看上去粗了一圈。
沈曼冷眼审视他的表情和动作,面无表情。
好一会儿,蓝渡举起一只手,“沈曼,你挺狠!”
沈曼踩到了他的底线,再一次。
“所以,说说你的决定。”沈曼垮下脸,不再对他露出微笑。
既然要最后一搏,也就没必要再阴阳怪气,她的笑容,哪怕只是假笑,也不是谁都给。
蓝渡擦了擦鼻头,用力一吸,“Fine,fine!你不就是想要那把雨伞吗?OK!赫尔德把东西放在这里就是准备给你们,现在它是你的了。”
拿回雨伞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这是一块敲门钻而已!
但今天出师不利,只能再做打算。
沈手指在板机里滑了滑,目光望闻飞宇身上望了眼,“他呢?”
蓝渡再次吸了吸鼻子,有些受欺负的扁了一下嘴,“不是吧沈曼?你这么贪心?你要伞,我给你,你还跟我要人,谈判也不带这么谈的,讲点江湖道义。”
枪口往蓝渡腰上又抵近几分,沈曼一字一顿,“我,不是在跟你谈判,伞我带走,人,马上放了,我枪法不太好,你希望我擦枪走火?”
蓝渡撘眼,瞥到她手背。
一般新手握枪,别说射中目标,只怕连怎么扣动保险都不知道。
在紧急情况下,还会紧张到颤抖,还没把别人怎么样,自己先出一身冷汗。
而沈曼不是。
她手背平稳,控制力极稳,纹丝不动,俨然是个老手了。
擦枪走火,是个很烂的借口。
蓝渡低头往沈曼肩膀落近,口中热气在她耳边回旋,“你当我是傻子?在赫尔德地盘,你以为我就坐在这里喝酒等你来抓?季寒城怎么离开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没死,但一个人对打十个一级高手,呵呵,那半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吧?说不定你跟我耗的这点时间,他已经抢救好几回了。你确定要跟我赌?可以,就赌谁耗得过谁,你想开枪,好,开吧。”
咔哒!
嘭!
蓝渡说话落下的一瞬,沈曼扣动板机。
没有消音装置的勃朗宁,声音轰鸣。
她手指稳稳控制着扳手,半透明的亮白色指甲,在黑色铁疙瘩中间闪闪发光。
蓝渡瞪大一圈眼睛。
闻飞宇和所有准备出手的人,也都在听到子弹弹出去的时候,将目光锁定在了沈曼的身上。
蓝渡慢慢的低头。
沈曼射中的位置,在他侧腰,以子弹的穿透力,他的内脏已经破裂,留给他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