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而进的周朗抱拳道:“臣禀皇上,清竹师太和静玄小师太已经焚葬,般若小师太舍利塔下跪着迟迟不愿动身——”
仰面瞧了瞧阴暗的天色,李燕云低头一叹,身形不转道:“罢了,估计走半道就黑灯瞎火了,暂不走了!”
“臣遵旨!”
门被周朗自外面关上,李燕云转目瞧了瞧这静心阁。
阁中摆设一个摆着圆形蒲团的榻,阁间正中还有一个朴素的木桌,桌子上放置着油灯。
桌下还有几个长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陈设简单干净。
这静心阁,正是当初秦芷彤所待之处,就连那圆形蒲团,她曾是她盘膝而坐的。
虽是笑容满面,眼窝中却泪水充盈的他,悄然走至圆形蒲团旁边坐下,仿若一袭白衣的秦芷彤正端坐在那,他微微一叹:
“相思之苦,真他娘不是人受的,朕有时就在想,朕也够无用的,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连你都找不到。”
“天下之大,你告诉朕,朕如何去寻你,哪怕你给个线索也行啊!小彤子啊,小彤子……你倒是落了个轻松啊!哈哈——将天山掌门之位传给般若,你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用想。”
“朕不能,龙嗣年龄尚小,若可以的话,朕真他娘想退位让贤。做个太上皇岂不美哉?可你不懂朕的苦楚,朕很多愿望尚未达成!”
“朕还想让大宗成为盛世,让大宗子民食、穿、居、皆是不愁。”
“朕还想将鞑靼国给赶到西伯利亚去,让大宗子民从此不用怕蛮夷之患!”
“偏偏你还不听话,给朕添乱,如从人间消失了般,一点信儿都没……”
他薄唇微动间,眼眶泛红,苦笑间自言自语说了很多毫无章法可言的话,兴许这些话,任何人他都不能说,唯独可以自言自语。
正如昔日前金皇帝所言,皇帝实则也是天下最孤独的人,而自己也在试图冲破这一规律,一直在反抗。
这俩日般若神情恍惚,不与任何人交谈,李燕云也并未回宫,在恩施庵中吃斋饭,心境也似乎得到了洗涤,神清气爽。
同时让周朗加大力度查那些拉着二胡的人,究竟何门何派。
阴天无阳,远处群山蜿蜒连绵,青山间如薄纱似的飘荡着白雾,仿若人间仙境。
走至那林立的舍利塔中,不远处,背着天陨剑的般若,正盘腿坐在两人高的舍利塔下,短发的她双手合十,背对着那些舍利塔,看着远处的群山发呆。
蓦然发现好老虎哥哥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他看向远处的薄雾道:“听你师姐们说,这俩天,你默不言语,谁也不理?”
般若沉默。
她虽不语,但李燕云能清晰感受到周围仿若冷了好几度,照他看来,这便是杀气,他微微苦笑:“你想替她们报仇?”
豆大的泪珠自她眼中流下,干裂的唇瓣抿着,依然静默,在她心里师傅如娘亲,师姐们各个都是亲人。
恐怕没有那些人前来,师傅和师姐都会好好的。
看她不说话,李燕云摇了摇头:“般若,朕是皇帝,又是男子,朕不能在这尼姑庵长此待着!”
“免得朕背上与尼姑们纠缠不清的话来,至于你,且在这待上一段时日,朕可要回宫了——”
李燕云正要起身之际,般若终于开口了:“好老虎哥哥——”
“嗯?”李燕云重新坐好:“你说,我听!”
“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要离开我……先是秦师妹,后是静玄、还有师傅——就连你,也要丢下我了?”她瘪着小嘴。
到底是十六七岁,情感比较脆弱,李燕云好笑道:“朕何时说过要离开你?”
“就刚刚!”她一副‘你休想赖皮’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李燕云。
李燕云笑道:“朕那意思是暂时的——”
“你可以抱抱我么?”般若道。
“可以!”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李燕云补充道:“依然是单纯的!”
般若轻嗯一声,一把匍匐在与他并肩坐着的好老虎哥哥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将这俩日的心中的苦闷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她娇脆的哭声,听得李燕云心中一酥,也被她给感染到了,眼眶也红了起来,任谁能想到,那般强悍的般若,竟也有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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