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高一着(1 / 2)

同时,一封帛书从咸阳城出发了。

公子扶苏体恤信使,没有和始皇帝一般,要求八百里加急送到,只按照正常快马的效率。

“约莫……三天就能送到。如果阿父的车队已经出发去东海了,那应当能在东海相遇。”扶苏算着时间,喃喃自语。

他老师慌忙前来,“你……你给陛下去信了?我不是说先不要行动吗!”

扶苏解释道:“阿父不止要请那人当国师,还要举行典礼,祭拜祖先,等阿父回咸阳再劝说,就来不及了。学生就去找了奉常,让他不要准备典礼,再去信给阿父,看能不能劝他打消念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

“你还让奉常停了典礼?!”

淳于越匪夷所思的样子,也让扶苏困惑了,“老师,学生做得不对吗?既然那人是骗子,自然不配举行典礼,而等阿父回来,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民力已经消耗了,到时再停,岂不白费力气?”

淳于越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之憋出来一句:“你的想法是对的。”

“那老师为何……”

“但是做法不对啊!你劝说陛下,使他改变想法,这才是人臣该做的,可你直接越过陛下,将指令改了,犹如救火投薪,陛下恐怕会勃然大怒!”

“学生不怕。”扶苏固执道,“等阿父回来,一切都晚了。该投入的钱财,已经投进去了。”

“你……你糊涂啊!陛下明显正是对神女兴致最浓时,谁说话都不好使——唉,事情已成定局,只能祈祷你送去的那封信,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吧。”淳于越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然而,信没有到始皇帝手里,半路就被劫了。

劫它的人并不是项梁,尽管他是原楚国贵族,尽管他在暗地里筹谋着如何反秦复国。

或者,说得明白一点,他去了,但是没有成功。这封皂信,被另一伙人劫走了。

一无所得的项梁生着闷气回到了宅子里,一脚踏过门槛时,铺了砖石的地面猛然一震,项梁收腿及时,才稳在了门框前,没有脚下一滑劈叉坐下去。

项梁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他往里走几步,便听到里面传来少年们的叫好声。

“好!阿籍,你太厉害了!”

“我敢打赌,没有人能比阿籍的力气大。”

一道带着微喘的声音笑着响起来,“这当然!谁如果举起了我举不起来的东西,我愿意认他当大哥,他叫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什么?你不用休息吗!”

“起——来!喝哈!好棒!阿籍比那据说从战场上下来的武师傅厉害多了,他都不能像阿籍你一样,把这么大一个石锁举起来。”

“能不能走两步?哇,阿籍你怎么做得那么轻松,平时吃什么才有这个力气!”

一群少年围着中间一个十三四岁,穿着短打的少年,他有一双罕见的重瞳,两手正将一个石锁举过头顶,胳膊鼓起的肌肉坚实有力。

面对小伙伴们的吹捧,重瞳少年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咧起,在地上走动,缓慢的步伐看似是因为举着重物,可项梁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侄子只是在享受同龄人崇拜的目光。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万众瞩目的生活。

如果国师真的是神仙,并且表示要收徒,哪怕只是收学生,恐怕项籍收拾好包袱就去了 ——还有比跟神仙学本事,以后能够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更让天下人注目的事吗?皇位都不及这个吸引人。

幸好那是假神仙。

项梁:“阿籍。”

少年回头,看见项梁表情冷凝地站在圆拱门下,立刻将那三百斤的石锁往地上一扔,又是一波地动,地上的泥块抖了抖。“叔父!”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喊:“项叔!”

“项叔好!”

喊完之后,瞅着项梁脸色,立刻哄然做鸟兽散,各回各家了。

如今才十三岁,还没有取字的少年项籍揉了揉鼻头,摸了一道灰痕在鼻子上,“叔、叔父,你回来啦。”

项梁虎着脸:“你刚才在做什么?”

“玩、玩儿。”

“玩?诗书背了吗?剑术学了吗?你之前跟我说你不喜欢这些,那么,兵法呢,看完一整本了吗?”

“没、没有。”

项籍就差怂成一团了。被查作业,是大部分偷懒的少年都会害怕的事情。

“那你在卖弄什么?你那两把子力气?不好好学习,以后你当大官都会像始皇帝一样,成为天下人笑柄!”

项籍眼珠子骨碌碌转,“叔父——”他舔了舔运动过后,有些干燥的唇,转移话题:“你现在回来,是东西已经拿到手了?”

“没有。”项梁语气硬邦邦,“被另外一伙人抢了。”

“秦?”

“反。”

项籍懂了,是跟他们一样,对秦朝不满的人。

“叔父你应该带上我的。”少年骄傲地说,“我力气大,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嗯,阿籍确实勇武。”侄子才刚被夸奖出笑容,项梁就平静地问:“所以,兵书背了多少页了?”

项籍垮了肩膀,“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背。”

叔侄并肩往里走,项籍好奇:“那女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居然连赵政都骗成功了”

项梁瞪他,“你想害死全族吗?要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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