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城内, 平静之中的繁荣如同乱世之中最淡然的花,安静地绽放,宋智嵩科举回来之后便没有再离开,他已经在这里住得习惯了, 便懒得动弹,偶尔展望风景,也曾想过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但出门一日便只想着回返, 外面又哪里能有家里好。
他或许会对广大的抱负有所期望,但当真正去做的时候, 每一步都会觉得辛苦, 不觉便想要回头。
“我大概是一辈子无法功成名就的了。”宋智嵩望着窗外,想着曾经的同窗和朋友,康林书院之中的那些人已经各奔东西, 这些年,跟他关系好的, 确切知道消息的就只有已经当了将军的徐茂林, 还有从武扬关回返后又再次离开的闫松鹤了。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褚兄去了哪里。”
当时对自己说要去科考的, 但之后一走无踪, 在科考的时候也未曾见到对方,中榜的名单上也没有对方的名字, 若要在诸多落榜生之中找到一个人, 不是不能, 而是没必要。
“大约是心情不好也去外面走走吧,他们对外面都有更多的想法。”宋智嵩想到这里,轻轻一叹,同样都是落榜,家境心性不同,观点也就不同。
只不过宋智嵩是非常能够为人着想的那种,他能够体谅褚钰的心情不好,也自觉不去刻意寻找打搅,但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到底令人担心。
想到褚钰某些时候对他们这种世家子弟的看不惯,宋智嵩到底没有动用家中的力量寻找对方的行踪,只把担忧放在了心底。
“少爷,有人在城里打听褚公子的下落。”管家犹豫着过来传话。
“哦?”宋智嵩露出讶色,这是在外头闯祸了吗?“怎么回事儿,哪里的人,为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在说褚公子,也不是很确定,他们说,他们要找的是个叫做褚钰的望气大师。”
管家更犹豫了,据他所知,这位和自家少爷交好的褚钰公子并非什么望气大师,而这个称号,也太怪了吧。
“望气大师?他的望气术还没有我精通。”宋智嵩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说完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哪怕面前这位管家算是家里人,他的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了歉然的神色,他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但… …“恐怕他们找的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这样猜测着,宋智嵩并没有跟那些人碰面。
几年后,新帝登基,宋智嵩再次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是来宣旨的大人们送来的,皇帝给已经多年不见的褚钰一个恩旨,虽然褚钰人不在,但他的家人还是享受到了这个恩旨的实惠,自此可以说是改换门庭,成为官宦人家了。
也是在这个恩旨之中,正式把“望气大师”这个令人生疑的说法写了上去,并表示早在潜龙时期,褚钰这个望气大师就看出了当今龙气在身,必当龙飞九天,如今一切应验,这才有了皇帝对其的嘉奖。
说得俗气点儿,就是皇帝给的算命钱。
宋智嵩十分好奇其中的缘由,请了那位宣旨的大人喝茶,细细问了其中的经过,巧的是,这位大人当初就是一力推荐褚钰的人,当下就跟宋智嵩说了在京中的那些事,言语之中颇有慧眼识人的自得之意。
“若不是我,恐怕也不会有大师如今的风光!”喝多了酒,还年轻的大人这样说着,脸上红扑扑的,满是荣耀的感觉。
宋智嵩嘴角含笑,他也喝了不少,却只觉得高兴,没想到褚钰能够做到这一步,一时又是失落,他若是要收集百家养气功,怎么不跟自己说,说不定… …罢了,都是没准儿的事儿,宋家的养气功,自己也是没资格外传的,恐怕他是不想要自己为难,这才并没有开口。
一时又是恍然,原来他当初就是要搜集养气功,这才放弃了科考吗?这种举动在当时看是很傻的,收集那么多养气功也未必能够再创新高,又能怎样呢?为此放弃前程,完全不值得,要知道,褚钰的才学还是很好的。
但这时候再看,虽然是另辟蹊径,却也走出了同样的路,若是他现在还在,直接就是官身,又哪里还用辛苦科考。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方,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回返。
“若是知道褚大师的消息,还请告知一声,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
作别的时候,那位大人又对宋智嵩这样说,他的嘴角含有笑意,似乎料定宋智嵩跟褚钰还有联系,却不知道褚钰自从那次走后,再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
有的时候,宋智嵩都会自我怀疑一下,连闫松鹤那样不爱与人交往的性子都会给自己来封信什么的,作为好友的褚钰竟这样就把自己抛到脑后了吗?在他心中,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他的朋友?
“一定,一定。”
面对外人的这种笃定,宋智嵩也不愿意自打脸面,说早就联系不上人了,干脆如此敷衍过去。
这种恩旨如同千金买骨,就是一个示范作用,未必是皇帝真的想要重用褚钰,宋智嵩也不担心他们再来寻人,事情也的确如此,在给南河城提供了一个大新闻之后,这些天使再没来过。
褚钰的消息也一直没有,为此褚家人也曾上门找他询问过消息,对着他们家人怀疑的眼神儿,宋智嵩无奈苦笑,他这个好友是真的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而不是刻意隐瞒啊。
奈何没人相信,所有人都当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持联系。
宋智嵩的儿子并没有在宋家的族学就读,而是去了康林书院,这么多年下来,康林书院的名气倒比许多家族的族学更强一些,旁支中多有子弟到此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