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 头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拿回来了一些硬得可以当板砖的黑面包,包裹在一件并不干净的衣裳之中的黑面包好像有无穷的魅力,聚拢在窝棚之中的孩子们纷纷围了上去。
杰克为了不显得特殊,也跟着围了上去。
这个窝棚之中有二十多个孩子, 头拿回来的黑面包不过小臂长短, 才有十来个的样子, 于是分发的不公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单独占据两条黑面包的头,剩下的是几个能够分到三分之二黑面包的孩子, 他们今天拿回来的钱比较多, 剩下的就是收入少甚至没有收入的了,那两个没拿回钱来的还被训斥了一顿,威胁明天再没有拿不回钱, 就没有晚饭。
住在窝棚之中的孩子们伙食都很差,早饭没有, 午饭, 如果他们能够在外面弄到午饭的话,唯有一顿晚饭是真真切切的补给。
杰克有个疑问, 为什么不把在外面得到的钱直接去买了东西吃呢?交回来换到的黑面包不过糊口,不如把钱直接换成吃的还能多吃两口。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 杰克就被人踹起来了, 群攻的踹人并不疼, 但带来的感觉很不好。
“快点儿, 别偷懒,你们这些懒虫,今天弄不到钱,你们就可以等死了。”
孩子们陆陆续续爬起来,有的结伴出去,有的独自离开,并没有人和杰克一起,这是当然的,否则,昨天哪怕有一个人帮忙对付那个醉汉,分散对方的精力,原主也不会死了。
杰克紧走两步踏出了窝棚,一走出去,外面的冷风几乎要把人骨头都冻僵了,天越来越冷了,这样下去,这个冬天很难想象这些孩子能够活下来多少。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到一个街道处准备窝在某个避风港站一站的时候,就被人驱赶:“滚远点儿,这是我们的地盘儿。”
赶人的是两个孩子,一高一矮,抱臂立在杰克面前,恶形恶状地驱赶他,“死耗子,滚远点儿!”
杰克回忆了一下原主那不多的记忆,兄弟会当然不止一个窝棚收容那些无处可去的孩子,附近就有三个,以每个里面二十来人算,约莫六七十个孩子都在这一小片区域讨生活,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有实力的有靠山的就霸占了一些比较容易掏钱的区域,相对的他们也会为自己的着装花费心思,尽量讨得那些善心人士的同情,没能力的就只能往远的地方走,哪怕都是兄弟会的地盘儿,也会遇到一些诸如醉汉那样并不准备给这些“死耗子”颜面的存在,而杰克这些孩子的地位远不到兄弟会为之出头的程度,最终的结果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于是,他们就真的如同“耗子”一样,跟一些人东躲西藏,选择某些阴暗的角落做一些会被谴责的事情。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加入帮派啊。
脑海中闪过刚来到这里看到的那些草丛之中孩子们的尸体,杰克默默地缩了一下脖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兄弟会的存在大约能够让他们这些孩子死得迟一些,死得明白一些。
那两个孩子看到杰克走开,也没有再做什么,食物有限,耗费过多的力气对自己并不是好事,保持强壮的表相吓唬别人就能达到目的,比费尽力气打一架要好得多。
天还没有大亮,朦朦胧胧的光下一盏盏路灯如同星辰,杰克往路灯稀少的地方走去,那些都是属于不太见光的地方,能够更快找到合适的位置。
又走了两条街,杰克在一个楼洞里蹲下来,背后水泥墙面十分冰冷,哪怕没有挨着,都能感觉到那丝丝缕缕的冷气,他不得不蹲一会儿再站起来活动活动,免得真被冻僵了。
这座小楼共有五层,灰暗的楼体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贴着很多小广告一样的存在,花体的文字并不是杰克认识的任何一种,如同这里的语言,哪怕是通用语,似乎也不止一种的样子。
那些孩子们口中的话都有两三种,而跟他们都能够流畅对话的头大约是一个语言天才?
也许短句并不需要太多的精力学习,但这些语系本身就很有意思,杰克对其中的一种有些特别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那种音阶感很好听吧。
“哪里来的,走开,这里不能停留。”
一个老头子挥舞着扫帚赶走了杰克,他反复轻扫对方站过的地方,似乎那里有着什么特别的污垢,大扫帚每一次扬起似乎都要扫到杰克的脸上。
杰克避开了一些,没有跟这位老人家计较,对方也只是一个清扫工而已。
阳光已经渐渐展露自己的明亮,街上的泥泞开始被践踏,这几日并没有下雨,这里的路却是湿漉漉的,像是被水反复浸过,仰头能够看到两栋楼之间的绳子,上面挂着一件件衣裳,在迎风招展。
不时有水落下,滴入脖颈,生凉。
“走开,这里不允许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