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德殿内比之前明亮许多,床侧几案上码放着几摞奏折,龙床上西齐帝面色红润,眉头紧皱,冷哼一声将手中奏折扔下。刚引着薛瑜进来的常修对此见怪不怪,上前拾起放到几案的其中一摞中。
薛瑜只看了一眼就不再观察,恭谨垂首,“陛下大安。”
“老三,你拿来的这肥皂,是何人所传?”皇帝没有让她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问题在薛瑜意料之中。
“是儿臣试做。婢女浣洗时失手打翻过灯油,再用草木灰时发觉洗刷较之前干净许多。儿臣卧病闲暇时听闻此事,试着做了几次,皆不得法,前日请安后重新尝试,许是陛下龙气保佑,竟一举成功,儿臣不敢藏私,今日成功后便立刻请常内侍呈给陛下一观。”
之前包着肥皂一起送入殿中的纸上薛瑜详细写明了肥皂的作用和制作方法,毫无藏私,最多是耗损部分有一点点虚报保证自己利益。拉投资时给投资老板写项目企划她是写惯了的,从价值到制作一一分析过去,除了因为不清楚物价没有报价外,计划书清晰明了,不怕皇帝不动心。
“幼时你就聪慧,此物甚好。想要什么?”皇帝淡淡夸了一句,声音辨不出喜怒。
重头戏来了。薛瑜打起精神,伏地行大礼,吹捧道,“陛下庇佑儿念书习武,儿年纪渐长,自知当报答陛下恩德,将此物献给陛下本是我当做的,哪能奢求您的赏赐呢?”
“肥皂朕欲归门下省督造,此后少不了你去看着,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皇帝一拍床沿,薛瑜犹豫一瞬,皇帝看到她脸上明显的迟疑,再次感到这个长于深宫的病弱儿子被养歪了性子,沉声道,“想说什么?说!”
“原本儿不当说此事。但听闻宫外半拳澡豆便要百两银子,肥皂与其效果相近,儿私以为,若行商贾之事,当能充盈内帑。”
皇帝脸上的不满更明显了,斥道,“堂堂皇子,与民争利像什么样子!”
“澡豆本非平民所能负担之物,儿听闻皆出于楚国世家之手,靡费甚巨,致我大齐之利外流。若能于京中售卖肥皂,以京中豪富馈内帑,有何不可?若此事可为,儿臣愿以此富国。”
原主虽然没有念多少书,也对政事不了解,但薛瑜看过书中男主上位剧情,自然知晓此时除了狄罗以外三国皆受世家所困,隐晦地借肥皂生意提了一句。齐帝不是蠢人,被提醒了能借此削弱世家影响,不怕他不答应。
“这些,是谁教你的?”西齐帝眯起眼,殿中气氛猛地沉重下来。
薛瑜没有被他的怒气吓住,声音平稳的解释完,再次叩首,“是儿臣见识浅薄,陛下莫要生气。”
[薛泰好感度+1。]
听到系统提示,薛瑜心中大定。
“不错。”皇帝笑起来,拍拍跪在床前的薛瑜肩膀,“既然你能想到此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常修,还不扶阿瑜起来?”
“这些年病着,也是苦了你了。秦思不错,让他去给你瞧瞧,没大碍的话尽快去把事情做起来,拿出成绩,你大兄在你这个岁数,已能独领一军了。若是需要人,朕记得西城孤独园安顿了些人,你可以去瞧瞧。”
带着皇帝的鼓励,薛瑜顺利过关,常修将她送到宝德殿外,“殿下若有差遣,尽管来寻老奴。”
薛瑜做出受宠若惊模样正推辞着,被叫进殿内吩咐过的禁军统领薛勇出门,爽朗笑道,“陛下既允,殿下随我取个牌子就是。”
一直等在殿外的薛琅见薛瑜进去一趟平安出来,与陛下身边两大近臣都变得亲近许多,看着她嫉妒得眼睛发红。
“四弟?”薛瑜打了个招呼,薛琅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送走薛瑜,常修回到殿中,拨了拨有些暗的烛火。齐帝薛泰重看了一遍沾了些肥皂的纸面,让常修收好,批了一阵折子,笑道,“朕一个武夫,却养出来一个文人儿子。老三策论写得倒新鲜,看起来一点也不累人,不像这些老学究之乎者也,就是字差了些。”
“殿下尚年轻,您多教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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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瑜拿了出宫腰牌没有立刻离宫,刚换了身衣裳,小院就迎来了和皇帝的赏赐一起到来的秦思。秦思的精气神与之前大不相同,身上的医师服已经正式换成了从九品医正官服,走路带风。
“赐三皇子笔墨纸砚各一,白银百两——”
这就是投资人给的启动资金了。薛瑜谢恩后对旁边拱了拱手,“给秦医正贺喜了。”
“在下还没谢过殿下推举之恩。”秦思笑着一揖,“殿下的脉案和医案臣已经看过,不知可否切脉一观?”
在秦思来之前,薛瑜已经吃了一颗医令专门研制的混淆脉象药丸,半点不担心,“那就麻烦秦医正了。”
药丸量不少,脉象能保持三四个时辰,但吃一次药,在月事来的时候就要多受一分痛,原主深居简出,平时能不吃就不吃,上次去宝德殿前就是靠这个药过关。这次秦思领命过来,又不是她的人不能暴露身份,她得安了皇帝的心才行。
少年手腕细弱,皓腕凝脂,触之令人心魂微荡,全然不像习过武。秦思定了定神,若不是指下脉象没错,他都要觉得这是哪家小娘子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