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娘子可是打扮得尤其用心出色。
单螺髻上独戴一柄金线穿成的麦穗样珍珠珠花,细看之下才是发现,这大麦穗原是用小麦穗堆叠而成,再配着同式的耳坠,体面却不张扬。看这珠花、耳坠,虽是珠子不大,金线不粗,但就这一份精细与别致,已叫人忘尘。
象牙白绢丝上杉上的夹着银丝的绛紫色、草青色团绣亦是麦穗,与那珠花相印成趣;绛紫色、白色相间裙裾,只是那银丝团绣的到成了白色。最妙的是那裙裾白色之处,均是薄纱制成,若隐若现地印出里层石榴红丝裙,再配上上衫同色长髾,平添了许多娇美。那草绿色银丝围裳更是点睛之笔,凭得就让这一身搭色沉闷的衣裳起了活泛。
方娘子是最讲究要懂得主家心意之人,绝不会行那僭越之事。衣裳再是华美,裙尾也绝不能拽地几尺,故只是比寻常的略长了些,盖住了鞋履而已。
但就算这般,也是让木犀之薮中娘子、女郎侧目良久。倒不是羡她衣裳首饰贵重,而是这份眼光心思实在独到。
“方娘子,今儿倒是什么日子,劳你如此看重?”一个娘子笑着打趣。
“那还不是给你们绕的!个个日日天仙下凡似得,我再不讲究,便要给你们笑话成这园子里的打杂仆役了!”方娘子掩口笑着答那娘子,眉梢眼角是盖不住的喜色。
“平日里方娘子就是拔尖的那个,哪里还能说是我们绕的。今儿是越发让我们无地自容了!”那娘子来回得打量着方娘子,总觉她今日较往日的明艳是大不相同,连那妆色,也是淡雅了不少。
方娘子察觉众人眼神有异,抿嘴一笑,心道:我哪能让你们这些娘们知道盛家大郎不时便到?要知道了,你们发疯倒还算了,大郎要给你们堵死在园门口,可不是大大的不好!
因此也再不多与她们多话,再寒暄了几句南北不着的,便告辞直往西边侧门而去。
待到西门,方娘子吩咐仆役开了角门,再是仔细地查了路面、台阶,一处都不曾放过,直到确信无差,才是站定了松了口气。
“你们可都给我听仔细了!盛家大郎可就那天人下凡,一会见了,若有哪个失了魂、乱了规矩坏了事,可别说我方娘子不保你!实是保不住的!”
方娘子眼神凌厉,逐一扫过那些小厮:“别说保不住,你们若犯了事,连带我都是要出了这园子再也不得进来的!到那是,鸡飞蛋打,大家都不要活命了!”
众小厮唯唯诺诺,纷纷称是。但方娘子总是放不下心肠。本就是怕生事,才是丫鬟甚至婆子一个不要,只选小厮来跟着伺候。可而今却担心起来,只怕是小厮也是靠不住。
局促之下,方娘子心肝便呯砰乱跳起来。方娘子捂着自己心口,默念“阿弥陀佛”,只求一会儿太平无事!
“方娘子你一半老徐娘,也想博我大哥垂爱,便扮那西施来骗?”
听得盛为声音,就知人到了。方娘子心狂窜了几下,不敢抬头去看,直愣愣地扑跪到地,俯首便拜!
“奴拜见大郎!奴拜见殿下!奴拜见二郎!”
盛远与齐恪同行,跟在了盛为身后,待进得角门,便见方娘子领头再加上上七八个小厮,跪了一片,还都是拜倒在地,未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