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站在一户小院门口,感触良多。
说是小院,也实在牵强了些。这“院”顶了天也就是一方天井,天井中除了一口水井,别无长物。稀疏的竹篱笆高低错落地围起了这个天井与灰瓦白墙的三间小屋,虽是干净,也难掩老旧。
沈娘子便是居于此处?宋颜感慨!此地偏远不说,竟还如此简陋,难怪沈娘子日常简素异常,这生活竟是如此不易么?
宋颜看了看手中抱着的两匹丝帛,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应再添些精米一并送来才是。想来对于沈娘子而言,精米必定是比添衣实在!
懊恼之余,宋颜便想折回去找人送了米来,可又怕自己一走就会错过了园中来人。
原来,宋颜得了赏赐之后便着急忙慌地要给沈娘子送来。一来借机亲近,二来也算补偿沈娘子未曾得见那天人之失。可十匹丝帛,宋颜又怎生拿得下来?只能是在跟方娘子打听此处所在后,再烦劳方娘子差人把剩下的送将过来。只是园中仆从一时不得空,方娘子说要过一个时辰方能前来,可宋颜等不及,便自己抱走了两匹,一路打听着到了这里。
宋颜思量再三,还是先送了这些丝帛进去为好。至于那米,回头再藉此来上一次,也是不错。即决定了,宋颜也不拖沓,手不得空,便用脚轻轻推开了那篱笆门,驱步到了天井中。可是,三间小屋均是门窗紧闭,不见生气,不闻人声,莫非是沈娘子出去了,不得在家?
“宋颜来访,沈先生可在?”宋颜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半晌,没有回音。宋颜不死心,又依样喊了一遍,还是不见有人。
宋颜有些泄气。想来沈娘子是真不在家罢。本来也怪自己心急,又不曾约定,就急冲冲过来,如今扑空,也是合理。既如此,也只好回去再说。
宋颜正再次用脚推着那篱笆门时,只听“吱呀”一声,分明就是开门之声。
“宋先生,你为何在此?”沈娘子正站在右侧屋前,一脸讶异:“我还当自己错听了!竟是没有?!”
宋颜立刻转怨为喜,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沈娘子跟前:“我是给沈先生分喜而来!沈先生倒是莫怪我唐突才好!”
“喜?!何喜?从何而来?”沈娘子更是错愕。
宋颜掂了掂手中丝帛,抱得更周正些,眼神却往沈娘子身后屋里飘了飘:“沈先生先恕我不请自来之罪!但我可是花了一个多时辰一路寻来的。这手上又重,也是渴了,沈先生能否容我进去讨口茶喝,再慢慢与你说来?”
沈娘子身子一僵,眼神紧了紧,迟疑了一会儿,终是跨出一步,随手带上了屋门。
“宋先生这屋请吧。”沈娘子把宋颜引到了居中的屋中:“且稍坐,我去给宋先生倒茶。”
待沈娘子出去,宋颜又打量起了屋内。不出所料,几乎就是空空如也。
屋内有一胡案,上置着沈娘子那片刻寸步不离的琴箱,再有一方案,四周放着马扎。除此之外,便是有些斑驳的白墙,更趁得屋内清寒了些。
宋颜在马扎上坐下,对沈娘子的怜惜之心更多了些。又想她清贫至此,也不曾被木犀之薮之中的奢华扰了本性,还是整日布衣荆钗不求享乐,还真是个至性之人!
“宋先生,请喝茶。我这里也不得什么好的,只能将就了!”沈娘子端着茶盘而来,打断了宋颜的游思妄想。
宋颜也是渴了,听了就去接茶,一伸手才发觉自己还搂着两匹丝帛未放。想将丝帛直接递给沈娘子,又顾忌她那倨傲的性子,只怕一个不妥礼未送出还添了嫌隙。如此,还是先把丝帛先置于案上才是妥当。宋颜想着便放下了丝帛,取了茶杯,直灌而下。
“宋先生寻来,究竟所为何事?”沈娘子待宋颜连灌了四杯茶水之后,才是发言相问。
宋颜诡秘一笑:“沈先生可知,你今日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