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凌瑶自小在母亲的重压之下苦习岐黄之术,迄今二十多年载的岁月,倒是花了大半在读典、习方、制药上。
今日这香原是她按着残方补齐了新制的,倒是不跟寻常那些样有些“长久的妙用”,这味香唯一的用处,便是闻者会尤其振奋些、果敢些、聒噪些:平日里不好说出口的,不愿说出口的,或者张嘴就能来。先前见着平日里三缄其口的巧燕竟是咄咄逼人,郑凌瑶就知这方子应是补对了,然宇文凌旋却说自进殿就开始头晕----这便是意味着,不仅此香于她无效,反而催出了她的“药毒”之症。。。。。。若她只对这一味香起症还好,若是味味方方皆是如此呢?
郑凌瑶一向自喻于炼丹制香天资极佳,许多易催人生“药毒”之方经她厘革均是变得平和、温顺,竟是无有遇到过发症之人。而能生“药毒”体质之人本就是少之又少,而宇文凌旋当真就是这少之又少其中之一么?
“本宫可是生得唬人?居然把你吓到头晕目眩了么?”郑凌瑶话语依旧是刻薄鄙夷,脸上依旧是笑魇如花,“把本宫的茶赏一杯给宇文女郎定定神,切莫回头给人说我们粗粝,不懂体恤!”
巧燕气鼓鼓地瞪了眼纳纳然不知言何的宇文凌旋,颇为心痛肉麻地只斟了小半杯参蜜茶就想端走,
一抬头看见郑凌瑶眼风尖利,便知娘娘是怪自己小气失了体统,忙不迭地再续了些添了个七分满,两手从郑凌瑶的丹案前捧走,却是颐指气使地一手端着递到了宇文凌旋面前:“还不谢娘娘赏?”
宇文凌旋面红耳赤地接过了茶盏,道了声:“谢贵嫔娘娘赏赐!”一时间进退维谷,捧着茶盏不知该是喝还是该放!
“这茶乃是本宫亲手制练,且尝尝可否入得了你的口?若是能入口,便是要喝尽了才好!”
郑凌瑶既是这样说,宇文凌旋再是木纳也是急忙捧起了就着茶盏就是一大口,然参茶入口。。。。。。
苦!为何这样苦!?究竟是什么可以苦到这般田地?!宇文凌旋只觉得一股从未得尝的苦味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生生地皱到了一起,险些就要哭了出来:当年勾践卧薪尝胆,那胆怕也是不能苦成这般吧?若是苦成这样的,他想来是抗不过三日去的!
巧燕瞧见五官就要拧作一团的宇文凌旋,心间气炸,回头看了眼娘娘,想着兹要见着娘娘面露不悦了,便是要好生教训一番这不懂事理的破落户,然一旦见着了娘娘正饶有兴致看着每一口都是在吞吐不得间来回、颇有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宇文凌旋,顿时闭紧了嘴!
巧燕的嘴是闭紧了,心还是活泛着品咂着一丝蹊跷!娘娘赏赐她的,不是蜜参茶么?娘娘日日自己喝的东西,怎地到了那破落户那里就成了穿肠毒药似的?是她们南人口味奇特些?还是娘娘方才在里面特意加了些什么让她受些教训顺便出丑?若是娘娘特意的,那也是这破落户活该领受的!这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冲撞了娘娘?品也是真劣!胆儿也是真大!
宇文凌旋喝完了最后一口,居然起了得以重生之感:终于是没有了!终于是喝完了!再喝便是要不得活了!
“哟!都喝完了呀!看来宇文女郎还是喜欢本宫炼的茶!滋味可好?”郑凌瑶酥人媚声再起,宇文凌旋随之打了个冷战,顾不得这苦味还在蹂躏着心肝脾胃,忙不及地福了一礼,
“此茶乃娘娘亲手炮制,霄云能得赏一杯已是万幸,万不敢再僭越讨赏了!”
“可是巧,你再想讨,这壶也是没有的了!”郑凌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宫婢撤下丹案上的参茶,“再给本宫沏一壶来!”
“可是安生些了?若是安生些了,本宫这里倒是想跟宇文女郎好生说说话!”
郑凌瑶秋水一转,看见宇文凌旋虽还是愁眉苦脸,但双颊、额头已是褪尽了潮红,心中随即尘埃落定:有药毒之相者得尝解药才会觉苦不堪言,这死婢子方才那番苦楚之相也是装不来的。果然她就是个特别的!果然她就是来克着本宫的!难怪昨夜本宫惴惴了一宿,原是应在她这里了!原那是天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