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朝后宫虽一直暗涌不断,然于平素里看,一贯是犹如幽沉深湖,一平如镜。若是偶有涟漪泛起,也必定是缘出众皇子之争,并不会为别的什么。若问为何宫里不见皇后夫人们争宠?!这后宫中任是谁人都会是呵呵一笑:这倒是个什么笑话?那是多早就无有之事了?
至于为何?!呵!自从“人间第一美”进了宫,试问还有哪个不自量力的会去跟她争宠?有生养皇子的便是愈加----与其大费周折地去争那一夜雨露,还不如好生教养着自己的皇子挣了太子之位才是正紧。至于无有的皇子的,认命更是唯一正紧之事!
再者说,陛下于后宫向来是只行应卯之事,并无贪恋之说。纵然那“天下第一美”又如何?若不是她正合了陛下这些年愈发痴迷的求丹问仙之道,只怕也是不能常常得见天颜。所谓专宠也就不过如此尔尔,又有何可嫉的?
虽则今岁宫里因着那“去母留子”之事之策也是有些闹腾,然总在规矩中,并无什么逾越。谁知今日深湖骤起风波,突起的浪打得后宫各夫人一阵懵然。待醒过了神便均都是放下了争储之斗,齐齐聚在皇后宫中议着这件“奇异”、“怪诞”甚至是可称“耸人听闻”之事----大良朝宇文氏被除族逐出的弃女,那个耀王要她自奔而来却是抵死不肯迎娶的;那个听说是瘦骨嶙峋,姿色平庸的;那个听说是脑筋都是不太好转的,居然得册了昭仪!
更令人惊诧的是陛下看见她时,她因是知道了被逐之事才闹完一场,可谓是衣衫不整、仪态不端,还像个死人般的不说不动。可陛下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症,居然无视平日里“爱若珍宝”的“天下第一美”郑贵嫔在侧,而对那个太是凡俗之人一眼生情,就地册了昭仪不算,更是判了那两个扯着她的宫婢勒毙!!那可是郑贵嫔宫里的奴婢,个个都是鼻子朝天出气之人,往往宫里位分低又不得宠的夫人瞧见她们都得客气着些,今日里竟是一下被勒毙了两个?!
众夫人就此纷纷纭纭、聒噪不休,有说果然是天仙看久了也会腻烦,陛下如今定是觉得平庸的才是新鲜有趣的;有担忧陛下丹药服得过多了,此举原是昏怔之相的;有自作聪明认定陛下此举定是相关社稷大计的。。。。。。
唯独皇后在听见她们形容后,又是喊过了女官询问了一番。待问得了宇文凌旋今日妆扮又被送去了水仙庵待时之时,顿时变了颜色,之后便是独自出神再不曾说过一字半语。。。。。。有机警的又无皇子的见状只以为皇后有”新人新皇子”之忧:她是在烦恼或又是要添上几个皇子来夺诸君之位,便是出言劝谏道:纵然新昭仪进宫就生养皇子,与众皇兄相较也是太过幼小了些,不堪用!无需忧!皇后闻言只是晦涩一笑道:“本宫于此事无忧!且皇子当时越多越好,否则后宫养了你们这些人作甚?”
那夫人讨了个没趣,便转头提起不曾到场的贵嫔娘娘来!道她一贯被陛下骄纵着,今日这事必是让她郁痛万分,定是要躲一阵子才肯出来与众人相见。这世上从来不乏落井下石之人,纵是平日里看似与郑凌瑶交好之人也是一样。众夫人议罢了“新昭仪”,总要再议一议“旧贵嫔”才是圆满。于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千言万语”,全然顾不上留意皇后那愈发发怵的脸色。。。。。
而被众人说成“羞愤难当”的郑凌瑶,此刻确正是发指眦裂,心内已将宇文凌旋用各种至惨至凶的手段磨折死了一百次不止!一会儿想着待等她进宫便即刻弄死了,一会儿又想着要刘赫在她进宫之前便了结了才好。。。。。。然再想,也是就是想!合欢宫惴惴不安的宫婢们看见的,仍是笑意晏晏,正忙着给新昭仪备礼的郑贵嫔!
巧燕眼睁睁瞧着昔日同出同进的两人受死,届时却不敢哭,不敢嚎,连悲都是不能露!此刻陛下已是离了合欢殿,虽是仍不敢在娘娘面前哭天抹泪,但总是敢就此事壮了胆问上一问娘娘:总是奴婢让她们去拉着那破落户的,如今她们一命归西,奴婢心神难安!奴婢求娘娘通融则个,让奴婢替她们收敛。。。。。”
谁知巧燕话不曾禀完就被郑凌瑶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赏”在脸上:“死婢子!你原也是个该死的!不感念自己死里逃生,还在本宫这里替别个嚎丧?!你若念着她们不舍,本宫即刻送了你去!”
巧燕只怪自己心急内疚之下居然忘记了贵嫔娘娘今日也是受了大委屈,忙跪下了不停地磕着头告罪,或是几事纠葛一起感念太盛,不一会儿巧燕便是磕破了额头,鲜血嘀嗒而下,再一抬头被郑凌瑶看见一张血污遍布之脸----本就凤狂龙躁的贵嫔娘娘顿觉她狰狞可骇,绛唇一启:“于昭仪不敬之事,巧燕本为指使,拖出去一样勒毙!”
巧燕来不及喊一句“娘娘饶命”,便被深恐祸会及己之人堵了嘴巴,七手八手急忙拖了出去。巧燕奋力睁大了眼睛,呜呜之声不绝:晨起时只当今日是寻常一日,几个时辰前只当今日是尤其得脸的一日,可!今日竟是自己的死期。。。。。。
巧燕既去,郑凌瑶颇有些萎靡地跌坐而下,阖上美目,轻轻揉了揉额头:死婢子!讨死也不挑个日子!倒惹得本宫愈加烦心!
时常与巧燕搭伴的灵雀见了急忙跪行上前,留心了十二分问道:“娘娘可要用些什么?”
郑凌瑶睁开眼,盯牢灵雀看了良久,那尖利的目光像是在灵雀周身洞穿了无数次,骇得灵雀差些跪不住就要趴倒:“娘娘。。。。。。奴婢伺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