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他终生?”低眸垂目的齐允突然双肩一耸,显然是在哼笑!
“若是朕说,他不行此道才是要误终生呢?”
齐允淡然地抬起双眸看向齐恪,眸中分明写着:你!过虑了!
“且朕听闻盛为是为入仕而甘心被逐。有得就必要有所舍有所失,既然此路是他自己择定的,那么遭受些苦楚、经历些不畅本都是在情理之中!”
“尔永不可为了些许波折就要许他半途而废,甚至......连同自己都是要半途而废!”
“此事已然远非波折二字可描!”齐恪摇着头,“皇兄试想,若留清当真是想妥当了甘心被逐,那之后又怎会癔上心头、一病不起?”
“他未及弱冠,本就还年少,行事又是一贯的奔涌不羁......是以局外人看见的心甘情愿,只是那日他被父亲莫名迫问之下的意气之择罢了!哪里可以作真?”
“都未及始,又何来半途与终?!因此臣弟与留清至多只可称是知难而退.....”
“至于臣弟.......”齐恪讪然一笑,“臣弟承蒙皇兄多番错爱,早已是惶恐多过于欣喜。然但凭臣弟怎样与皇兄交涉,皇兄也是不予理睬。待终于有了臣弟自觉但可一试之事,而今又让自己成就了个事与愿违!”
“且皇兄有所不知,早在臣弟决意要行此事之时,便与自己约了一条--若留清往、臣弟亦往,若他不能往,臣弟也就作罢之想。故而,不当算是半途而废,而应是天意不授!”
“天意不授!”齐允说着就拧起了眉,“尔永何时起也要用这籍口了?”
“天意之说......”齐允忽然想到了东方举,顿时就泛起了吞吐不得,如鲠在喉样的厌恶作呕之感,“往往令人在疑惑之下还是不敢违,可说是世间最为鄙陋、无耻之说,尔永切莫再提!”
齐允此刻的神色中尽是厌恶,齐恪怎能不见?!然他不解--一向把宝珠阿尚奉为“上神”,常借他的话宣为“上旨”的皇兄,怎生突然就于此道生出了这般大的嫌隙。难道是他与宝珠阿尚之间起了龃龉?
“皇兄,宝珠阿尚于此事可是有谏?”齐恪试探着一问。
“尔永是糊涂了么?”齐允瞪了齐恪一眼,“但凡事涉盛姓,宝珠阿尚从来就是不闻不问!他又怎会于此事有谏?”
“确是臣弟糊涂了!”齐恪应着,心里却是不信!
从来规矩律法就只是覆在杂物上的那层锦--体面好看、但也只是用来示人罢了!当真要行事的,就诸如自己、诸如盛家,在那层锦下又有什么不敢违、不敢抗的?至于自己的皇兄--良朝至尊,那更是不用忌讳了罢!
“如此臣弟便说是机缘不巧或者是自觉无力胜任罢!”齐恪向齐允揖了一礼,“臣弟有愧,始终要辜负了皇兄!”
“难道尔永是入赘了盛家不成?”齐允显然起了气性、急促地敲击着案几“故以凡事不以朕之想为先,反而处处顾虑着盛家之意?”
见着齐允有发怒之兆,齐恪连忙挪开了、以免又挨他踹。支吾了半日才喃喃道,“彼时也是皇兄告诫臣弟:我族坐的是朝堂上的龙椅,而盛家坐的是江山的龙椅......”
“此话无错!”齐允性急之下吼了起来,“然此事不同!”
“盛馥既然已经嫁入了恪王府,盛家逐也好,不逐也好,于尔永又有何妨?至于盛为,更是无碍!”
“怎会无妨?”齐恪再挪开了些,仔细看了看,确保齐允是踹他不到才继续说道,“一旦被逐、无姓无氏无族。日后他算是高门还是寒门?即便入仕当算是清官还是浊官?若是要娶亲呢?总不能将他娘子抬到臣弟府中来罢........”
“你!”齐允果然伸脚就想踹去,然所触之处空空如也,再一眼才见齐恪早已是挪到了原处--除非起身,不然任他脚再长再快也是踹他不到!
“果然成婚了便是长进了!”齐允气到好笑,只得耐下了自己的三分怒气、再扮一个和颜悦色--“兹事体大,朕来与尔永说道分明!”
“尔永可是知晓朕当初为何定要让你去任祭酒之职并要盛为一起?”齐允问,“尔永可是有揣摩过朕心朕意?”
“回皇兄,臣弟于此是有猜度!此中的缘由么......臣弟不敢妄说!”
”尔永不是不敢妄说,而只是怕说中了反而不当!”齐恪冷笑着讽了齐恪一句,倒也不再勉强,
“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