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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四、不复旧(2 / 2)

良久良久之后,余昭仪的痛哭终于转成了啜泣,李卉繁这才轻蹙着眉拉扶着她进到殿内,半掸半拽地按着她胡乱地坐在于一个软垫上,颇是嫌恶地看着自己被涕泪打湿了的一大片前襟。

“你可得赔了我这身衣裳!还有里衫、两当想来都是不能再穿了!”

“我赔......赔?”余昭仪见状又哭得汹涌起来,指着那画屏就道,“我要先赔了那画屏、那脸给我扯下了.......”

已然从翠鹦处问清了十之八九缘由的李卉繁轰然一笑,“你扯坏了此处太后的脸,怕银子赔不了的,得用命来!”

“我!我!求恪王再画一个,定是能画得一样!”余昭仪听得要拿命赔,又是不肯相舍样的斯斯艾艾,“你带了我回去,我去寻着恪王求他!”

“凌旋!”李卉繁也坐下了,盯着她就看,“你这会儿是真痴傻还又是扮的?”

“我.......我!”余昭仪两行泪又挂了下来,“我也不知自己是真痴了还是又扮的。我已是辨不清了!”

“就晓得哭!有这等哭的功夫不如爽气地跟了我回去,何必霸着这处活坟样的地方不肯放?”李卉繁骂了一通又叹了一声,“可莫要再说不同我走!”

“同你走......我确是想的。可、可........”余昭仪闻言愣怔怔地又起了梦魇之感,“陛下可当真是驾崩了?刘赫是真做了寒朝的皇帝?”

“是!拓文帝连同郑贵嫔被那火龙活焚了!崩得不能再崩!”李卉繁说来戏虐,然每每想起那一幕总还是震颤不不减。她想着待回去了,一定要将这“千古奇观”细细地说与至尊、梅素、尔永、郦心他们听,又想着也是可惜了他们不得亲见........

“我......”余昭仪抽抽搭搭地打断了李卉繁的神游,“我还能回得去么?我已是无有了姓、无有了名、无有了家、似也无有了魂,回去了又能到那处安身立命?我也恨哪,我恨刘赫!”

“无有姓名岂不是更好?”李卉繁嗤道,“改名换姓再做一世人又有哪里不好?”

“纵然你不再是宇文家的女郎,既有我们在,也吃不得苦去。若我是你,定是会忘了什么恨不恨的、好生地活了下半辈子,这才对得起吃过得这些苦,受过的这些罪!”

“我真能重活一世?”余昭仪那袖子擦着泪,“可我这、这已然不是囫囵的身子.......”

“有何可这的!醮夫再嫁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说起来当年魏文帝还曾下过诏令怂恿寡妇再嫁,你倒拿捏个什么三贞九烈的样子,可是无人会赐你牌坊!”李卉繁自腰间抽出块帕子扔给余昭仪,“再者纵是不嫁又怎样,难道就不能过活了?”

“你、你是说得轻巧!我知道你而今定是过得滋润,瞧你那根簪子,也能猜出至尊是何等宠爱于你。哪里跟我似得.......”余昭仪忽然又升起了不甘,“我当真是命苦!运也苦!”

“凌旋!”李卉繁拉住了余昭仪的手,“我们四个自幼一起厮混大的,我最长、郦心最幼、盛馥与你比肩。看似彼此知道心性,实则也不是!”

“盛馥是真霸王,郦心是确娇蛮,只有你我一个是假充武莽,另一则是虚装无争。可我之武莽实则不愚,你之无争实则也并不是贤良!”

“如今我来寻了你,要接了你回去,全然是看在我们自小的情谊,不忍心你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我原来想你吃了这些苦终该有些长进......然你若还是总要叹着自己不好、怨着自己命苦的,我纵然接了你回去,你还是会重蹈覆辙、再做些傻事来坑苦了自己。”

“我改!我定是会改!”余昭仪反手拉过了李卉繁、面露纠葛,“我若走了,这画屏.......”

李卉繁蹙紧了眉头看了看画屏上的而今罗刹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刘赫既肯将此处交于我,说明他也是不甚在意。画屏坏了便坏了罢,又不是真杀了她娘亲老子的,倒逃不掉偿命!”

“他要是不肯呢?!”余昭仪还是怯生生的。

“不肯便来打过!”李卉繁虽是摸了摸腰间的鞭子,却想着这事少不得又得搬出盛馥来才能摆平!

“你为何会来寻了我?”余昭仪又问。

“先离了这活坟茔再说可好!呆久了渗得慌!”李卉繁拉起余昭仪便往外去,“这阖宫的夫人可都是死绝了,你这本就是半假不真的就再不要自称什么余昭仪!如今既然你也是无有姓氏了,索性只叫凌旋!无姓无族,逍遥无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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