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看着而今空落落的书斋、想及方才那场“厮杀”,忽而就觉气短,憋闷间他不得不起身去推开了她们离开时闭拢的大门、一步踏到了庭院之中。
惜夙苑中有初春乍暖还冷的风正涩涩而过。她似嫌此地历经短暂的“喧哗”之后复又如死水一潭,故以随意地拂弄起桂叶梅枝、婆娑间沙沙之声就如呓语不断--万花齐发之时却是你们该厚积之刻.......勿争、勿抢才能成来日独一之香。
而刘赫不闻,而刘赫正陷于那死水中郁郁沉沉--虽不溺、却难浮!
他陡然晃了晃,似是辨不清此刻乃是而今还是当日初载梅桂之时.......他看了看天,又嗅了嗅尘土之气,恹恹之感愈盛!
“早该了结之事却始不能终!你即可许我轻易得了江山,为何偏于此事上要百般阻挠?”刘赫问着苍天,“或是只是在讥笑我当日当断不断,故而为今当受其乱?”
“何苦问你?你何曾有答?”刘赫苦笑道,“惯来天意是不容揣度琢磨的,可是?”
“只是母妃!你为何也要来为难于朕?”刘赫又一郁起 ,捧着有些闷痛的心口绵叹着,“你们可是不信朕取这江山,全然只为了求得一人之机?!还是你们皆认那人不是朕该想该求,是以次次相劝 、处处作梗,坐定了不能让朕遂愿之心 ?”
刘赫思绪纷沓而来,却不小心带起往事暗涌而至--他或看不清几个娘们儿进府、几个孩儿出生时的分毫之景,然他那时有喜悦却也是推之不开、避无可避......再一晃又是那些盛馥俏立江边、两人常在云城徜徉之景,再有那时自己到底不曾说开的实情,还有那句“等孤回来”始终萦绕不去......
“这一等,却还需得多久?”刘赫强撑起了一个苦笑,阿利、阿凯禀他“库房空虚”之景猝然眼前,“朕曾以为夺了位便能有一争之机,而今却是坐拥半壁江山却换了个‘囊空如洗’、处处被制肘难行.......”
“朕而今不缺兵卒!”刘赫雄心突起,“为何还要受制于人?”
然只一息,那日东方在他俩下去东宫屋脊前的话语又响彻耳畔--
“陛下须得谨记在一时之内断是离不得大将军府虎军的鼎力之助。而晟王妃在耀王府落难时所作所为更是赢得了民心一片,孝她便如同是孝天下!”
“此二府之人而今与陛下一般正如日中天,更遑论朝堂中本就有不少大将军的拥趸......诸如平中王等人又只但求江山稳固,希冀于明君坐堂。倘若陛下得一个‘不义不忠不仁不爱’之名,他随时又可支援了哪路诸侯再翻一翻朝堂的天地!”
“呵呵!”刘赫嗤笑了自己两声,再看了一眼枝叶摇曳的木樨树,拖着步子踏回到了书案边,将自己重重地砸落在地,“朕而今骑虎难下,当何以决断?”
“如何决断?顺天而行呗!”一个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斜倚在书斋门上,手中有一坛已然开了泥封的春醪正飘散着阵阵浓香。
“拿来!”刘赫断不想问东方是何以消无声息地现身于此,更不想问他手中的酒坛是自何而来,粗略地取过了茶盏就往案前一推、不见半分为君之威,“快些!”
“贫道知道陛下这几日忙得不得沾酒,定是想念。”东方嬉笑着捧着酒坛过来,冲那两个茶盏看了看,皱了皱眉,“不配啊不配!然有总比无强!看来陛下倒是比贫道更深谙此理,因此都不纠缠就拿上了茶盏.......”
“道长有何意且痛快说来,勿需隐晦曲折!”刘赫一盏酒入腹,但觉暖意四起却仍不足,“可惜却不是朕的春醪,始终少了些桂花香气。”
“然始终也让陛下舒爽了不是?始终还是春醪不是?”东方又再满上了两盏,佯装着叹了口气,“同理!不就是留两个娘们儿在宫里么,配不配的又有什么干系?陛下又何须为此纠缠不休!”
“呵呵!”刘赫干笑了两声,“这就是道长的‘顺天意’之意?那朕之真意又要去何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