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思能解万惑......”盛为蹙眉嫌恶道,“哪个不知此理,说来都是轻易......靠人不如信己--可是说你这舅爷靠不得是乃寻常之律,是以二郎不能怀有不满、不忿?”
“此等箴言终归也是无益、解不得二郎困局!”收敛心神思索了良久的盛为终归还是撇不去诅丧,“唯有之好便是二郎还是愿思之人,或是想清了此药是该何以致用--二郎只需每每只将极少之量给予盛馥,这般既治了她又不会让刘赫有查......若是刘赫拿药来赠,便可达‘一治既愈’之功,若不拿来也是不碍.....这可算是应了混账舅爷既不曾留得服法,又凭得小气只给数丸之实?”
“混账舅爷可是要测一测刘赫有几许心思牵于盛馥、可能舍己为她么?”盛为讪笑了一回,“若他舍了药给盛馥,他要痊愈便是不易,盛馥为此更欠刘赫一遭......混账舅爷于刘赫倒是一片忠心,不惜倒行逆施......咦?”盛为蓦地像悟到了什么,却一时参不透奥妙,“罢了罢了,任他是何用心,疯婆也绝不会舍了齐尔永随刘赫而去,二郎而今已是不得闲暇,何苦再耗费心神去揣此些?”
“至于这‘耐’么倒是好解,”盛为的双眸又回落倒了帛书之上,“无非是先发者下、后发者上之理。只是而今两厢都是急迫,偏却疯婆是个不耐的性子,刘赫又似是个极耐的......”
”咳!就信一回混账舅爷!二郎只管劝着疯婆按捺就是!”思虑越搅越多、越多越乱的盛为愤然斩断了所有之想,“只是太过辛苦二郎,二郎是当真辛苦......”
盛为嗟叹着踱步而出,每一步都像是跨在刀山火海之上--痛楚之外更有惶恐。他携着这痛苦惶恐挨过了那日那夜;挨过了亲眼目睹盛馥饮下那“二郎特意为姐姐调配的胡人新茶汤”;挨过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服了盛馥遵循“先行者必落下风”之道;挨来了北边送到的“寒朝大都被围、已生大乱......”之讯;甚至挨到了莫念欢蹦乱跳地扑进他怀中......却还不曾挨来刘赫的半分响动--莫说刘赫,纵连他那一众手下、乃至臻王都是“闭门不出”,其平宁静默,怕是用“死寂”来描也不为过。
“天下之理皆是相同。我等既知按兵不动才占先筹,他们又岂能不知?看来刘赫于疯婆之情也不过尔尔,竟不曾拿药来赠.....虽说如此也好、免得日后又要节外生枝,然二郎却是为他的‘纹丝不动’而难安呐!”这日盛为看罢盛馥饮完那化了药丸的茶汤,便一人踱步在江岸之上,想要藉此排遣些焦急之情。
“还有盛馥--她虽是应了二郎之请,然见她眼神可是一日不耐过一日,若刘赫再无所示,怕是这‘耐’字再不能用!”盛为猛跨了几步,像是唯有如此才能追得住盛馥之“急”,“她都不曾再与二郎议论过要如何才能在此事中全然开脱了大哥、开脱了盛家......可见她那‘耐’是无奈之下的负气,一旦忍无可忍、喷薄起来,那便是要呜呼哀哉!”
“唉!”盛为眼望苍茫,只觉神魂早已与冬日的江水一体一端--都是浑浑噩噩......耳听浪涌声声,又觉心绪亦是与之同气连枝--时高时低、时起时落,令人不得不为之烦嚣。
“盛家二郎......”猝然间,盛为居然听见江涛正在唤他,他挑起眉目讪讪一笑,挥了挥大袖自嘲自笑道,“聪慧绝伦的盛家二郎居然神智昏聩到有幻听之症......这一趟遭遇确是撼彻心扉呐!”
“盛家二郎......”又一声呼唤更让盛为惊诧。他屏息侧耳更往江水处凑去,却只听得那呼喊声于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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