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柳两人听了不免愈发心惊肉跳。要知道寻常盛馥并不会问了她们“忠不忠”、“诚不诚”、“恒不恒”这类累赘之题,怎么偏生就在这玄妙万分的关头拿起来就要她们答?
“主子自然可信奴婢们一世。此心昭昭,奴婢竟可不嫁来保全无人可来涉、可撼。”初柳相信盛馥辨得清她此说字字出自肺腑,“只是奴婢惶恐,可是因为侍奉娘娘不周,才招娘娘有了这疑心之问。”
“你呢?”盛馥将眼睛移到了同样跪下却还不曾出声的绿乔髻上,“绿乔你呢?”
绿乔应声抬头,一看见盛馥就红了眼圈:“娘娘,初柳与奴婢虽不是双生姊妹,也不是亲生姊妹,性子也是不一样,可我们自小、自还不曾得娘娘搭救时就一直是一条心的。不然那会儿也不会就我们俩个巴巴地偷偷跑出去寻东西吃。因此她的意思就是奴婢的意思,从不会变的。”
“可娘娘向来是知道我们俩的,为何今天特意要提起来问?”绿乔终归不如初柳“沉着”,耐不住还是要问。
“我确实知道,也是确是特意要问的。为的,不过是要让自己更安心罢了!都起来罢!”盛馥伸手虚扶了两人一把,神色间是让那两个愈发不安的闲淡,“去替我拿来笔墨纸砚来。也不要那纸帛,我写字本就不好,更写不得那绵软的,去拿殿下制的笺来,再拿了封蜡、锦囊还有我的印来。”
这是什么讲究?“确是存心的”又要“安心”,却也不说为何要问只顾留书?怎么竟是这样不祥?可初柳与绿乔再是有万般惊慌、千种猜测,也不敢立即再问。她们只怕一问之下更勾起了盛馥的“疯”劲儿,那还不如拖着、看着--届时真要如何,哪怕是“僭越”用强,合两人之力也总能“制”得住她。
“我并不曾寻得二郎,连财宝都未曾看见,我让庄子里的小子们去寻了,说见着了立即让二郎过来娘娘这里。”趁着拿东西的档口,初柳告诉了绿乔盛为无踪,绿乔一听之下想要瘪嘴、叹气、跺脚又是不能。
可惜两人再不敢商议什么,只怕盛馥待久了又要起疑又要添烦。她们相互使着眼色将盛馥索要的物件儿摆上了案几,一个研磨、一个拿笺,一个两个都是心撞如鹿。
盛馥平日里除却为账本、库本动笔,基本不沾笔墨,难免会让人偶尔提笔就会手生荆棘。看而今她既拿起了笔又执好了笺,便再无有半点生疏、踌躇,几乎是一气呵成写成了三笺。
“此一封,是要给盛为的,却也不是即刻就要他看的。他若看见了,势必是要耻笑我这字、说我辱没了钟繇。”她将一张落好了印的笺装进了一只锦囊内,眼盯着绿乔将扣子系紧了再烫上了封蜡。
“此一封,是给父亲、母亲的!”初柳听见了盛馥话后一声郁郁太息,也看见了她眸中有似有还无的晶莹闪动。
“主子!”初柳难掩哽咽,更难掩惊恐“主子莫吓唬我们。但凡主子若有了什么,郎主、娘子可要怎生是好,小世子尚在襁褓,又要怎生是好?奴婢们更是怎生是好?”“是以我才问你们可能被我信了一世?”盛馥威色又起,“你们原不该问‘怎生是好‘,而是要与我说‘定会一切安好’!”
“主子,莫与奴婢们打哑谜了可好?奴婢这心慌的!”绿乔拿着封蜡的手一直在抖,“好好的问了奴婢们那些话已是够吓人的了,这会儿又是留书给这个、那个的,奴婢们什么都闹不清呢,怎生能说个好字?”
“会让你们闹清的,并不急这一时。”盛馥拿着第三笺放入了锦囊中,却不曾立即交给了绿乔,只拿在手中掂了又掂。
“此一封......若刘赫回来,你们便交了给他。若他不回来,只焚去了就罢,只当我从来不曾写过。”她终于将笺交给了绿乔,“至于那两封何时送会家去、或给了二郎,待我将事与你们说明了,你们也便知晓了。”
“收妥当了!”盛馥示意两人无须再将锦囊还她,“可记清了那封是给谁的?”
“青色的是二郎的,朱红的是给郎主、娘子的,这靛蓝色的是给北边寒公子的。”初柳一一回了,愈看那三个横躺在案上的锦囊愈觉耳热眼跳。
“还有这个,也交给了盛为。在他需要之时,可用来钳制那个九郎!”盛馥又就着纸帛写了一道“军令”,初柳两个一眼瞥去,竟是“你等既尊延煜帝令,受吾调遣,见盛为如吾,听他调配号令”之流......
“如今我就来与你们说,这‘可信一世’是为何意!”盛馥看着绿乔收好了第四个锦囊,便示意她们坐下,“都倒些茶来喝,这话说来或是不短。”
既然真相即白,那两个“被烛火衬得”面白到阴森之人,论是有怎样的急迫焦灼、也只得再按捺则个。两人惴惴地去取了两盏,再在主子前坐下给自己斟下了满盏之茶。
“待我与你说罢了,就去喊了十一叔来。让他召集先前说好的人手,将我送去了大剑关!”盛馥并无拖沓,只不过一开口又是只能让人神魂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