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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八、壑之舟(2 / 2)

自幼齐允但逢心烦意乱之时,便去寻宝珠阿尚讲禅。但凡听禅还不足解其忧烦时,宝珠阿尚就会将双手置于他的肩头,以此平其心绪、去其杂念。可此刻齐允明明是想要依仗了那双手带来的慰藉、却也恼恨无比--三十余年的剖心之言已然悉数被当作了撬动江山的话柄、辎重,如此的干戈怎化玉帛?

“阿尚!你愧对我父母之托!”千诅万恨在齐允唇间只化作这寥寥一句,原来怨恨到极致以后当真是会无言以对。

“阿弥陀佛!贫道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不负你父母所托!”宝珠阿尚紧了紧握在齐允肩头的双手,“那时他们要你以为东宫就要易主、无非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为君者胸怀不广、仁心不厚又何能装得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可惜啊!可惜了!”

“至于盛家--依照你齐家祖训,在你弱冠之年你父母就当将这祖传书简上所载之事告知于你,然郎主却说不必......不仅是于你不必,是自此世世代代皆是不必,这般之人怎会逼你禅位、夺你江山?”

“时至而今,阿尚以为朕还可信你之言?”齐允嗤笑不已,“在尔等口中朕是不堪之君,可有谁解过朕的苦衷?于朕有过仁爱之心?”

“朕自入主东宫,于政事人务无一不勉、无一不勤,于父皇母后乃是盛家无一不严肃恭谨。朕向来爱护尔永,何曾有过半分忌惮之意?朕容忍盛远,纵然早知他有取而代之之意亦然视而不见。”

“如此这般父皇母后还要磨练朕的心性?他们许了朕一个家世平淡之妻,却一心促成尔永与梅素的婚事,可曾想过朕会因此如鲠在喉、横生他想?”

“你们道朕逼迫、诉朕痛下狠手、既削尔等之势、又欲诛兄弟手足。然尔等可曾自问,若不是有尔等在堂、朕又怎会许多年不争不战、任凭江山两分?且还容得你盛家女郎胡作非为、养彪了那匹北地孤狼?”

“朕不可再等了!刘赫豺狼野心,朕若不灭他,便只能束手待毙。可若你们在、甚至尔永在,朕又何从下手?是以究竟是朕处心积虑还是尔等得寸进尺?究竟是朕退无可退、无奈兽穷则啮,还是尔等欲壑难填尚不自知?”

“今日就是乱世之始罢!”齐允抬头望天,尽管那处只有高梁深拱,“朕或者一败涂地,然尔等纵夺了江山亦不能久坐.......”

“贤侄错了!我等今日之来就是为了平息而今之乱!”郎主在齐允身后朗声道,“齐、盛两家若然反目,良朝定然无存。届时盛家是可全身而退,然贤侄呢?”

“朕宁死也不做你盛家傀儡!”齐允挣脱了宝珠,别过身来嘶吼道,“亦不想朕的孩儿来日被盛念踏于足下--纵然他是妖孽、他是鬼怪,都是不能!”

“贤侄的心就如盛远一般 ,都是太乱了!可知而今之乱皆源自于心。你之猜忌之心、盛远之不甘之心 ,但凡缺一就不致于此--偏却你们还道自己艰辛、怨旁人不解其苦......”

“休拿盛远比朕!想来他自幼的不甘于后,是缘于他知晓所谓两家渊源之故,郎主既无心龙榻,又何必让他知情?”

“盛远之知一凭无意间听得你父皇与朕之谈、二凭一己猜想、三凭有心去寻,并非我有意告知。”话到大郎,郎主亦然心之沉沉,“他此些年与家中不和,为的就是所谓‘政见不同’.....我曾以为他有的只不过是微过细故,不想竟成大缪不然,是以我也错了。”

“然人皆犯错--我如是、至尊当年如是、盛远亦然如是。错已铸,过已生,究竟是为了过错究其一生、乃至再添杀戮为上 ,还是督其自新为上?我选后者。”

“我想若先皇来择,定会选宽恕二字。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当日先皇夫妇赫然崩逝我们选择视而不见,亦为此理。因为我们知晓他们的心中的良朝至尊惯来只是齐允、而非齐恪,是以断求真相、搅乱朝局又有何意?”

“良朝乃齐、盛两高祖同心协力拿下的江山,又岂可因为几人心乱而毁于一旦?今日我们先兵后礼,为的是想让限制看一看若要兵见是何等之果,并非逼迫。”

“贤侄......”至尊过去握住了齐允的手,迫他强往龙榻而去,“我心所向、我盛家之心所向,两位阿尚心之所向,皆是出殿前能拜别陛下......自此良朝还是风和日丽、万物向生。”

“良朝陛下若要争伐寒朝、盛家定然全力以赴。陛下若怕养虎为患、盛家可只出钱粮供给陛下招兵买马。盛远日后定然再不出世,至于盛馥,她早与刘赫再无瓜葛,再不会有‘胡作非为’。”

“是以.......陛下还是贤侄?或者两者皆不能足?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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