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禅心,破了!
在白蝉鸣叫之后,二十四诸天又开了漫天的昙花。
只是这昙花是血红的,妖异的。
它盛放了极致之后,瓣瓣衰败,以最凄艳的姿态在六界凋落。
这是……佛陀堕尘了?
尚且留在梵宫的五界生灵骇然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佛子的红昙法相!”
“龙界被除名,佛牌也追回来了啊,怎么还会堕尘?”
“难不成那佛牌被老龙咬碎了?”
去了龙界的弟子们看到红昙异象,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们的佛子师兄,还是动情破戒了!
老龟正在漫山遍野找他失踪的蝉灵师弟,免得它一个发情,受了刺激,把自己的尾翅给剪了。
结果蝉没找着,大青龟就等来了一片红昙开败。
它先是一愣,继而是骂骂咧咧,“周全,周全个屁!老龟就知道你小子周全了,把人都赔上了!你可是老龟呕心沥血培养了三千年的佛子啊,你就这样跟仙族跑了,老龟一分没捞着,真真是气死老龟了!”
“没出息!”
“不要脸!”
“老龟我很愤怒!”
大青龟骂了半天,骂累了,就先敞着四肢,休息了会。
它嘀嘀咕咕,“臭小子,坚持久一点不行吗,老龟我还没给你攒好嫁妆呢,仙族那么阔气,你没几件压箱底的宝贝,可是会被嘲笑的。”
而在青莲池边,绯红仰着下颌,遮眼的白缎松松系着,一截浸在水中。
“……你会后悔的。”
“小僧从不后悔。”
绯红双眼受损,没能看到佛子此时此刻的情态,但她抚摸他的唇,是湿的,还微微翘着。
于是她也笑了。
那冰冷的唇心被他吮得发红,佛子观了一眼,喉结微动、
“琴道友,若小僧为你还俗,能不能答应小僧一个要求?”
“你说。”
“老子不想再听到《春山睡菩提》!一个音也不想听到!!!”
说起这首弹给他首座师父听的情爱之曲,佛子当场暴躁。
“傻呀你。”绯红双手往后折,捧住了佛子的脸庞,“那是为你作的,你怎么听不出我的心意呢?”
“我想看佛子吃醋。”
于是躲在池底的罗汉尊者们又围观了一场动荡。
它们面面相觑。
“这,还要不要提醒他们,池子有人啊?万一他们直接双修了怎么办?”
“……”
佛子要脸,自然不肯在莲池双修,这让罗汉们都大为欣慰。
梵宫的还俗仪式很简单,只需要三拜剃度师。
这一日,所有梵宫弟子到齐,在外的堂主也一一返回,见证佛子优昙的还俗仪式。
优昙问,“大师父,二师父还没醒吗?”
老龟难得化作人形,慈眉善目,白须垂地,“你二师父有它的要事,时机到了,自然就能见着了。”
优昙有些失望。
他入佛门,修小乘佛法,一向是由大师父和二师父轮流传法,他虽然把二师父视为情敌,但说到底,二师父也是他无法割舍的家人。
优昙第一次换下多年随身的缁衣,青衣乌帽,玉佩压腰,做了寻常人家的清雅装束。
他撩开衣摆,对着释一瓣拜别。
掷地有声。
“弟子优昙,三千年入佛门,得寺主传道,得长老照拂,得师兄提点,得师弟相护,碧落黄泉也曾相随,优昙何其有幸!”
可你还是要走啊。
你出了梵宫,出了佛门,便是红尘中人,我们再也不能倾其所有地守护你。
长老神色惆怅,弟子则是举衣拭泪。
“呜呜,师兄,你放心走吧,日后,日后灵石不够了,你同我们说,我们努力渡化五界妖邪,挣点小财,给你寄过去!”
“是啊,师弟,不管生几个,师哥们也是养得起的!”
“小师叔,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带小和尚来!”
老龟:“……”
你们过分了。
在佛前竟敢说这个!
三拜之后,释一瓣扶起了优昙,借着衣袖的掩饰,偷偷塞进来一个东西。
老龟传音:‘嫁妆,省着点花。’
优昙:‘?’
大师父竟然还有私房钱!!!
优昙拜别梵宫之后,同绯红雇了一辆鸾车,朝着药祖山进发。
绯红的双眼被龙骨和佛光所伤,哪怕梵王宫的青莲池也无法使其复原,或许药族会有他们想要的解决之道。
拉车的是一头小鸾鸟,也许是业务不够熟练,它摇摇晃晃的,绯红被颠入了优昙的怀里。
小鸾鸟都快要哭了,细声细气地哀求,“贵人,贵人不要生气,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无事。”
贵人的语气愉悦。
“小鸾鸟,你怎么拉都行。”
小鸾鸟暗想,这青衣贵人脾气真好,就是脑壳没毛,有点丑罢了。不过丑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贵人会疼人,不像它们鸾族的一些雄性,只会咋咋呼呼炸羽毛,美是美了,可也太暴躁了!
此时还俗的佛子持着一张高雅出尘的脸,矜持地问,“琴道友,路途颠簸,需要小僧抱你吗?”
“还叫小僧?”
优昙的白玉耳垂难得沁出一丝红,“那昙花小情郎抱你,可好?”
系统:‘???’
什么花什么情郎?
请问你谁啊?!
也不等绯红答应,他自作主张,把人抱到膝头。
系统也是服了。
这个佛子为何对肉垫如此热衷,从梵宫一路抱到了药祖山,他的腿不会麻的吗!
抵达药祖山的当日,药祖率众弟子亲自来迎。
优昙的眉目刚舒展开来,又紧紧凝住了。
他“听见”了药族低阶弟子们的心声。
‘这就是那瞎了眼的四公主罢?当日除龙界是威风,可人也废了!’
‘这佛子跟四公主肯定早就有首尾了,啧啧,没想到佛门也如此污秽!’
‘佛子也是痴情啊,瞎眼了都要。’
优昙的琉璃眸泛起一丝冷光,众弟子被他目光一慑,连忙低下头。药祖不轻不重敲打了弟子们,又将贵客安排在了药师阁,说舟车劳顿,明日再细看情况。
优昙把绯红放在透着药香的席子上,忽然说,“女菩萨,跟昙花小情郎双修吗?可让你安眠入梦。”
系统还懵逼呢,被绯红一脚踢去小黑屋。
“求之不得。”
优昙一听,整个人都愉悦放着璀璨金光。
路过药师阁的弟子吓得直接趴下。这什么?好端端怎么会有普渡之光?他可不想被超度了!
衣衫一层又一层。
优昙一脸淡然出尘,他先是取下漆纱小帽,任由发带和青丝披在肩头,随后,月光般皎洁的指尖抚上襟口,缓慢解开了仙鹤大氅。接着就是玉带、法剑、青佩、外衫、中衣、凉衣、足衣、黑靴,上身只留一件昙花佛牌,红澄澄地坠在胸膺块垒上。
优昙又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折好,最后压上一串念珠。
他满意颔首。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要得罪了。”
优昙姿势端庄拉下床帐,务必要每一道褶皱都整齐好看。
等他心肝怦怦躺下来,双手紧张握着佛牌,身边却传来了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优昙:“???”
睡、睡着了?!
小僧这么努力色/诱,你竟然睡着了?!
优昙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他转过身,挑起她一缕青丝,闹她鼻尖,她头一低,直接埋进这坠入红尘的佛陀胸口,那冰凉的脸颊很快被煨烫。
次日绯红醒来,觉得胸口发烫。
她伸手一摸,是佛牌。
“你怎么给我戴上了?”
“小僧都不是梵宫弟子了,更无需戴佛牌,就给四公主压衣服好了。”
优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替她穿衣梳头,去见药祖。
药祖对绯红的眼睛束手无策,只说,“你们先在老夫这边修养,老夫去一趟药圣崖,兴许有什么法子可治愈四公主的眼。”
优昙应是。
药祖出门之前,优昙一个人来了。
优昙:“我前宗门有一门欢喜禅,我与四公主日夜双修,能否温养她?”
药祖的脸当场裂开了。
老人回头,佛子一脸正气,好像是真的为四公主着想。
药祖:“……”
药祖想了想,秉持着医者仁心,“或许可以一试,四公主被佛光所伤,也许体内多了佛光,能消融暗伤。”
优昙一听,跑得比他还快。
药祖:“……”
老夫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优昙气都没喘,跑回了药师阁。
当时药祖弟子正陪着绯红说话,优昙很轻易听见她们的心声。
‘四公主可惜了,这眼睛好不了,那佛子迟早也会离她而去的吧。’
优昙狠狠咬住舌尖。
他站在阁楼下,对着阁楼上的女子大喊。
“四公主!过来!天气跟时辰好得很!老子同你双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