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十四娘生辰那日,一出房门就看到洛玉瑯候在沿廊上,“来了江宁府这么久,都不得空陪你出去走走,今日是你生辰,带你去个好地方。”
“你可以公然外出了吗?”穆十四娘问他,洛玉瑯轻轻点了头。
上了马车,洛玉瑯视线一直停留在她发间的鸢尾簪上,在穆十四娘转头时说道:“这新作的衣衫果然凉爽些,再不觉得闷热了。”
“是新选的布料好,又薄又透气,我问过了,吴越是买不到的。”穆十四娘一提起自己的本行,兴致就满了,“真想看看他们的织机,与我经手的有何不同?”
“等从后周回来,尽可以在此多待些日子,只要有心,不怕寻不到机会。”洛玉瑯老神在在,穆十四娘却有着不同的见解,“但凡绝技,谁会肯轻易示人?”
“不怕,这事交给我。”洛玉瑯撩起车帘,看着车外,“为何不问我,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我为何要问?”穆十四娘轻巧地反问。
“你就不担心吗?”洛玉瑯也反问了她。
穆十四娘摇摇头,“自我认识当家的,你便无所不能,我又帮不上忙,何必庸人自扰?”
洛玉瑯先是挑眉,而后又皱了眉,“得蒙漫游如此高看,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
“当家的,遇到难事了?”穆十四娘转头问他。
没想到洛玉瑯当真点了头,“确实有些为难,下手时有些犹豫。”
“我在穆府时,家主与大夫人最喜欢用的一招就是杀鸡儆猴,有些事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想忆起,怕晚上会梦见。”穆十四娘淡然地说着,洛玉瑯却满眼心疼。
“你不必心疼我,从今后,我再不是穆十四娘,我是施行。”穆十四娘看出了他眼中的心疼,却不愿他如此看她。
洛玉瑯沉默着,良久才开口,“杀鸡儆猴?你如何看出来的?”
“你忘了,我看过帐本,也当过一年半载的掌柜。”不待穆十四娘说完,洛玉瑯已经摇头,“是我健忘了。”
“我还记得,大夫人最喜欢挑那最出色的,或是最得势的下手。”洛玉瑯递了小食给她,“确实不错,可我在宣州下手重了些,鸡杀多了些,弄得现在反倒不太合适动猴子了。”
“有一次,家主和大夫人震怒,打死帐房里的几个老人,半个月我都能闻到府里的血腥味。当时嘴多的人也曾说过,正值各个庄子和店铺往上报年帐的时候,为何不等到年后再收拾他们。可之后府里一切如常,什么都不见耽误。”
洛玉瑯望了她许久,“我不问了,你也别再想这些。”
“原先是懵懂的,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反倒更清晰了。”穆十四娘语气越是淡然,洛玉瑯心中越是难受,“我都说了,别再想了。”
“说不准日后我会变成你厌恶的模样。”穆十四娘依旧淡然地望着他,“因为世人对穆府女儿颇多微词,必然是有缘故的。”
“你与她们不同,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就算过份,也是我惯出来的,我受得住。”洛玉瑯挑了块小食放在嘴里嚼着,“你别不承认。”
“那我日后收敛些。”穆十四娘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