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不想聽你那些敷衍之語,更不想聽朝堂政事兒。後宮不得干政,老身身爲皇后多年,從不曾逾越半次,不像有些人啊,仗着聖上的恩寵……。”皇太后謝氏像是忘記了葉青的存在一般,開始自顧自的數落起了當今皇后李鳳娘。
而大殿內,唯一跟太監、宮女一般站着的葉大人,此刻心裡更是一股無法言語的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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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沒有想到,剛剛跟李鳳娘在杏園的牀上分開不久,而後就會在皇太后謝氏的罵聲中再次相聚,這特麼……還真是緣分啊!只可惜,壓榨了自己兩天的李鳳娘,此刻卻是沒辦法陪自己一起捱罵。
當然,他也相信,若是李鳳娘在此,皇太后一旦開始含沙射影到了李鳳娘身上,李鳳娘也絕不會老老實實的捏着鼻子任由皇太后罵她,說不準這慈福宮內,又要展開一場婆媳之間的激烈罵戰。
“太上皇答應見你了嗎?”興許是數落李鳳娘數落累了,皇太后謝氏,再次把話題轉到了正在走神兒、發愣的葉青身上。
葉青並沒有聽見皇太后謝氏的問話,此時心裡還在惡狠狠的罵着李鳳娘,他孃的,老子如今在此裝孫子,你倒好,回到皇宮繼續作威作福當你的皇后去了。
“皇太后問你話呢!發什麼呆你!”鍾晴看着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出神的葉青,急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提醒道。
皇太后不滿的看了一眼鍾晴,嘴裡嘟囔着:“怎麼,這就心疼了?比起他對宗室下的狠手,老身只不過是罵他幾句都不成了?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當年跟隨信王時,也沒見你爲信王出頭過一次……。”
“回皇太后,妾身並非是……。”鍾晴尷尬,急忙轉而望向皇太后謝氏緊忙解釋道。
“行了行了,老身清楚,有些事兒怪不得他葉青。”皇太后謝氏拉着鍾晴的手坐下,而後看着正望着她的葉青,嘆口氣繼續道:“老身眼不瞎、耳也不聾,更沒有到老糊塗的是非不分的地步。看得到他斑白的雙鬢,若不是爲了大宋邊疆,爲了收復失地,也不會把當年還算得上風流倜儻的一個人,給壓迫的如此蒼老,看起來比你還要大上好幾歲。”
“皇太后說的是。”葉青站在殿內,依然是沒有撈到座說道。
“這事兒……就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嗎?葉青,你跟老身說實話,還有沒有……皇家宗室人脈並沒有很多,你可要替聖上想清楚啊,若是如此下去,宗室可就要再次凋零了啊。如今因爲你在北地守我大宋邊疆,震懾着金人不敢再進一步,宗室也因此終於可以恢復些生機,可以開枝散葉了。但我們總不能……讓宗室寒了心啊,沒有再次被金人摧殘,反而是落在了自己人的手裡啊。”
“……回皇太后,沂國公通金證據確鑿,臣身爲皇城司統領,擔負着我大宋江山社稷穩固之重任,此事兒臣絕不敢有半些私心,更不敢因私而設計陷害沂國公。臣如今只是把沂國公請到了大理寺,至於如何處置,臣自是不敢自作主張,所以臣……前往孤山,除了拜見皇太后您之外,便是請太上皇抉擇,此事兒該如何抉擇。金人於我大宋向來有深仇大恨,當年二聖被俘,宗室受欺凌侮辱之事兒,如今雖已時過境遷,但臣身爲大宋朝廷的臣子,絲毫不敢忘記當年的恥辱,而沂國公暗中勾結金人,投敵獻城、謀害大臣實乃是千真萬確,還請皇太后爲臣做主。”葉青一番話說的很真誠,加上那斑白的雙鬢,使得他的話語不由自主的也多了幾分說服力。
“頭髮什麼時候白的?聽鍾情說,是在被夏、金兩國賊子圍困在關山時,一夜之間白髮的?”皇太后沉沉的嘆了口氣,並沒有理會葉青對於趙汝愚通金的指正,而是把話題落在了葉青的白髮上。
這麼多年的皇后加皇太后,一直都能夠緊守本份,做好自己身爲後宮之主的所有事情,便是需要她做到,即便是聽到了什麼,也能夠輕易的直接把話題轉移開,而後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
何況趙汝愚一事兒如今已經成了定局,而且除了葉青跟趙汝愚之間的恩怨外,其中還夾雜着其他朝臣的明爭暗鬥,更是錯綜複雜到了難以理清。
甚至就連她身旁的鐘晴……她又豈能不知道,前兩年鍾晴突然搬離孤山,是因爲太上皇越發的重視趙汝愚,所以才使得鍾晴只好默默的搬離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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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氏一族慘遭滅門,而當年的信王也因此失去了性命,這一切都是拜趙汝愚所賜,而因爲太上皇的重視,竟然也讓他成了大宋朝立國這麼多年來,第一個宗室宰相。
但即便是如此,趙汝愚依然是沒有收斂自己的野心,表面上在孤山表現的規規矩矩,可暗地裡誰知道他拉攏了多少臣子結黨營私?
所以啊,說不準,一旦等到她跟太上皇去世後,那趙汝愚立刻便會謀權篡位也是說不準啊。
只是身爲皇太后,不管如何,她既然還活着,那就必須站在宗室的角度去考量問題,去維護宗室的權益,就必須站出來爲宗室說上幾句話。
葉青把關山的事情,不知道跟鍾晴跟李鳳娘二人,在被窩裡說了幾遍後,又再次平平靜靜的當着皇太后的面,不加任何水分的說了一遍。
即便是葉青的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講述旁人的事情,即便是鍾晴已經不知道央求着葉青,給她講了好幾次,但每一次聽起來,她依然還是會有心驚肉跳、又有餘悸的感覺。
所以每次葉青平靜的對着鍾晴說完後,鍾晴都會緊緊的抱着葉青,如同劫後餘生一般,幸福的喃喃道:“能夠抱着你真好。”
皇太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時望着葉青那斑白的雙鬢,彷彿已經不再是白髮,而是葉青經歷的那悽慘的戰爭畫面一般,彷彿看到了大宋兵士倒在了血泊裡,彷彿看到了戰馬在嘶鳴,彷彿看到了葉青獨自一人攔下金人兩萬大軍似的悲壯,也看到了種花家軍緊緊憑藉五千人,用血肉之軀跟夏人鐵騎廝殺的慘烈。
華國夫人韋氏雙手纖細的手指都快要擰成了麻花,但即便是如此,依舊阻止不住她的那一雙手,隨着葉青剛剛平靜的敘述一直在不由自主的顫抖,即便是如今,她依然是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腦海裡不只是勾勒出了葉青廝殺於戰場的畫面,同樣,還讓她想起了當年二聖被俘、宗室被辱的那些讓人不寒而慄的種種流言蜚語。
她不敢想象,若是沒有葉青替大宋守着邊疆的話,若是一旦金人鐵騎再次南下,兵臨臨安城下時,一旦臨安城破後,自己的下場會是多麼的悽慘,她也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不堪金人那“牽羊禮”,會不會如同當年朱皇后那般投井自盡。
當年二聖的嬪妃如此之多,趙宋宗室如此之巨,可以想象,當年有多少人活的生不如死,淒寒的北地又非是如今宜人的南境,需要經歷多少的屈辱才能夠活下來,也或許,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夠選擇自殺。
“你下去吧,老身累了。”皇太后謝氏緩緩的閉上雙眼淡淡說道。
待葉青行禮,轉身準備離去時,皇太后謝氏則是再次開口道:“這幾日你就讓芳菲那丫頭陪着你吧,鍾晴留在老身身邊一段時間。”
“是,皇太后。”葉青擡頭看了一眼鍾晴,鍾晴則是溫柔的衝他一笑,示意無妨。
走出慈福宮,並沒有任何成就感的葉青,心裡頭依然想着如何能夠見到太上皇的事情,而跟隨鍾晴一同來孤山的芳菲,此刻已經迎面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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