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倒是談不上,只是下官覺得,當年大人收復失地後,任免了大量原有金人治下的官員,比如下官便是如此。而我們這些人,對於當年趙秉文的死,以及南邊百姓、官場對於我們這些人歸正人的稱呼一直耿耿於懷,所以下官擔心,若是大人……這一次跟朱熹聯合倡議修繕孔廟的話,恐怕會引起一些北地官員的暗中不滿。所以此事兒,大人是否要斟酌一番?”沈牧神情坦蕩,看着葉青把自己心頭的憂慮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
北地當年被剛剛收復時,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平和穩定,加上水患肆虐,四處又都是盜匪草寇,整個北地看似回到了宋廷的手裡,但最初開始的時候,朝廷根本是不管不顧,北地完全是一團亂麻,毫無秩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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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葉青及時對於災民的安置,以及大量的糧食從淮南路,甚至是從長江以南的各路購買了大量的糧食,恐怕整個北地,雖不至於再次烽煙四起,但盜賊橫行絕對是無法避免。
沈牧極爲佩服葉青在治理北地時的果斷手腕,流民的安置,賑災糧食的到位,以及快速果決的修繕河堤等等措施,都讓原有的北地官員對葉青是刮目相看,再加上辛棄疾等人盡心盡力的幫助葉青,從而才使得北地在被宋廷收復後,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度過了最爲危險的時期,絲毫沒有給金人想要立刻奪回失地的任何可趁之機。
但如今即便是葉青已經能夠牢牢的控制着整個北地的官場,可依然還有大量原有的金人官員,換身宋廷的官府便繼續在任,而趙秉文的死,雖然沒有鬧出什麼大動靜,但沒有誰是傻子,豈能不知道趙秉文的死,跟宋廷、跟朱熹有關?
何況他們眼裡如今只有葉青,根本沒有宋廷,而這個問題一直都是葉青跟各級官員刻意迴避的問題,如今北地看似平穩,但若是一旦有一點兒有悖官民的事情發生,那麼這幾年一直留任的原有官員,難保不會在這個如同三不管的北地,另立一杆大旗來跟葉青平起平坐。
北地缺乏宋廷承認的正統性,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其一是因爲臨安朝堂之間的明爭暗鬥,使得葉青不敢讓吏部插手北地的官員差遣任免。其二則是朝廷一直把北地當成防備金人再次南下的炮灰,所以根本無心爲他人做嫁衣,深怕一旦北地的民生、經濟有了改善之後,再次便宜了金人。
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種種緣由,從而使得如今北地看似是宋廷的疆域,但在合法性上、正統性上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的意思,如同男女二人已經同居,但沒有領那一紙結婚證一般,缺少了儀式感跟歸屬感、從而也使得關係頗爲脆弱,甚至是一碰即碎。
“你說的不錯啊,但眼下不修繕孔廟會失一部分民心,修孔廟的話,還真會因朱熹而得罪一些官員,或者是寒了他們的心,所以在想出對策前,我只能是先命鍾蠶封鎖孔廟,不準任何人祭拜。”葉青撓了撓頭,這確實是一件讓他感到棘手的事情。
沈牧也跟着嘆了口氣,這也是他覺得爲難的原因,站在葉青的角度確實是如此,不修繕的話,不明真相的百姓會議論紛紛,修繕的話,明一些真相卻不究背後利害關係的官員,則會因此而感到一些心寒,簡直就是騎虎難下啊如今。
“人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得失利益,沒有多少人願意站在對方的立場去考慮問題。所以啊,這很正常,怪不得百姓,也怪不得官員,要怪的話,只能怪我攤上了這件棘手的事情。”葉青無奈的低頭笑了笑,一旁神色憂愁的沈牧,也只能是跟着搖頭苦笑。
他的職責就是提醒葉青,至於辦法,他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一個解決良策,所以能夠做的,就是儘量讓葉青明白,此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一旦稍微走錯一點兒,可是會引起一場關乎北地安穩的大動盪的。
“那大人打算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一直被耽擱在這裡吧,眼看着就要到濟南了,卻是被這麼一件糟心事兒給攔了下來。而且……如今濟南府還有金人的使臣在等候,若是葉大人在曲阜再耽擱下去……難保臨安朝堂的那些御史,不會以此事兒來污衊大人。”沈牧深深的吸一口氣,神色凝重的再次提醒着葉青。
“不錯,臨安朝堂會認爲我葉青做賊心虛,所以躊躇不前,不敢於金人使臣碰面,要麼便會認爲,是給金人使臣時間在濟南府斡旋。這還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啊!”葉青耷拉着腦袋,怎麼就沒有一件讓人省心的事情呢!
“下官以爲,大人還應該以與金人使臣之間的事情爲要,不管如何,都必須趕到濟南府纔是,至於臨安朝堂會如何認爲,如大人剛纔所言,不過是一些居心叵測的攻訐之言罷了,但若是這個時候北地起了民怨,或者是官員多有不滿的話,恐怕就會真的危及大人在北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了。”沈牧斟酌着提議道。
“看來這一趟孔廟之行是不可避免了,不管如何,風頭不能讓這些文人士子,讓朱熹給佔盡了。至於民怨還是官員的不滿,就看朱熹會不會讓步,以我葉青的名義修繕孔廟了。”葉青說完後,扭頭看着沈牧一笑。
沈牧先是一驚,而後則是一喜:“以大人的名義修繕?如此的話自然是最好不過,只是那些文人士子看似一個個一身傲骨,但哪一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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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要讓他們自己出資修繕,而我葉青是唯一的倡議之人,是我的倡議讓他們聚於此才行。”葉青拍了拍膝蓋,而後站起來道:“琢磨琢磨,今日若是朱熹不來的話,明日咱們便去孔廟,會會那些文人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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