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小傢伙鍾葉對着兩人咿呀、傻笑幾聲,堂堂的宋廷當朝右相留正留大人,跟臨安安撫使兼吏部侍郎的謝深甫謝大人,也不得不嗯嗯啊啊的迴應着葉家公子的友好善意。
房間內的情形在留正跟謝深甫看來多少是有些尷尬,雖然他們明知,葉青懷裡的孩子,乃是當年的信王妃鍾晴爲葉青所生,但此刻他們即便是再對葉青跟鍾晴的事情心有微詞,面對一個天真無邪的嬰孩兒時,也不得不盡力的迴應着。
“哦,這是葉某的老四,在揚州的是老大、老二、老三,老三是個姑娘,而這個小傢伙……則是隨他孃親姓,所以他孃親便給他取名鍾葉,即是我跟他孃親的姓,也是寄望着小傢伙長大後,能夠爲鍾家開枝散葉。”葉青像是介紹寶貝一樣兒,先是把被小傢伙要扒拉下去的空酒杯往裡挪了挪,而後對着留正跟謝深甫介紹道。
留正跟謝深甫即便是心頭有一萬個不情願,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在他們面前坐的,可是如假包換的北地梟雄葉青。
所以什麼人中龍鳳,粉雕玉琢、天真無邪等等讚美的詞彙,也被留正跟謝深甫一一送給了瞪着明亮無辜眼睛,望着他們的小傢伙鍾葉。
簡短的寒暄,也可以稱作是葉青一個人的客套過後,葉青臉上的平和笑容,也漸漸被一股無形的威勢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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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人任臨安安撫使的差遣不久,恐怕在這個非常時期還是要小心一些纔是。留大人以爲呢?”葉青抱着今日玩了好半天,剛剛又看見生人興奮了好一會兒後,此刻已經精疲力盡,在懷中打着瞌睡要睡過去的鐘葉,對着留正跟謝深甫說道。
“葉大人……此話是何意?”謝深甫看了一眼神色也轉爲凝重的留正一眼,而後對葉青問道。
“謝大人如今即是吏部侍郎,又身兼臨安安撫使這一差遣,難道對於朝堂上的形勢,不該有一個清晰的瞭解嗎?”葉青笑着反問道,而後不等謝深甫解釋,便自顧自說道:“葉某對於謝大人身兼吏部跟臨安安撫使的差遣,並無任何不滿。只是今日既然湊巧碰見謝大人,不吐不快的想要提醒謝大人,不管謝大人身負誰的期望,但既然朝廷信任、委以重任於你,謝大人便要對得起朝廷纔是,而不是在迷迷糊糊之間辜負了這份信任。留大人以爲呢?”
“留某不太明白葉大人這番話的意思。”留正凝重的搖頭說道。
葉青隨和的笑了笑,伸手放在剛剛被鍾葉翻來覆去把玩了很久的酒杯上,謝深甫第一時間便拿起酒壺給葉青斟滿酒,而後也給留正與他倒了一杯。
“葉某雖然久不在臨安,對於朝堂政事也不是很關心,但不代表對於朝堂之上的派系之分也是一點兒都不清楚。當初葉某跟留大人之間的過節,過去就過去了,葉某當初不會追究,以後也不會追究。是爲朝廷盡忠的好官,還是爲自己謀取利益的貪官,葉某向來還是能夠分的清楚……。”
“葉大人此話是想要拉攏留某……。”
“非也。”葉青笑着搖頭道:“葉某從來沒有想要拉攏留大人爲我所用的意思。若是想要拉攏,上一次葉某在臨安時,就可以替他人來爭取右相的差遣,而非是眼睜睜的看着留大人成爲我大宋右相。當然,葉某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想讓誰任右相的差遣,就讓誰任右相的差遣。但葉某在朝堂之上混跡多年,又在高宗皇帝、太上皇跟前侍奉、差遣多年,還是能夠做到,不想讓誰任右相的差遣,那麼那個人就絕對不會如意。如同岐黃之術,救一個人或許很難,但若是想要害一個人,那麼自然是輕而易舉,甚至是不費吹灰之力了。這道理,想必兩位大人都應該明白吧?”
“所以今日留某還要多謝葉大人成全……。”留正面對葉青,顯然不可能像葉青面對他那般輕鬆,雖然說他是當朝右相,但在葉青這個權臣眼裡,右相不右相的根本沒有多大的關係。
“用不着。朝堂之上,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只要都是爲了朝廷,爲了大宋國運、爲民爲社稷,葉某自是不會輕易於留大人不利。若是想要對留大人不利,當年關山一事兒,葉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對留大人報復了,又何必等到今日?”葉青依舊是從容不迫、輕鬆自如。
而旁邊的謝深甫,不得不再一次重新認識着北地梟雄葉青,剛剛進入雅間時,葉青不過就是懷抱嬰孩兒的平和青年男子,而此時的葉青,在進入正題後,雖然依舊是帶着平和的笑容,但渾身上下卻彷彿散發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氣,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壓迫感。
“這麼說來,葉大人當初治罪沂國公趙汝愚趙大人,並非是爲公而是爲私了?”留正嘴角帶着冷笑問道。
“趙汝愚何嘗又是爲了宋廷?當初他聯合金、夏想要剷除我,難道就真的是爲了朝廷着想?何況,葉某這些年替朝廷收復大半失地,又有哪裡對不起他趙汝愚了?朝堂之上又豈單單只是一個非黑即白的朝堂?”葉青反問道。
留正緊閉嘴脣,不說話的看着葉青,一旁的謝深甫,此時顯然也沒有他能夠插話的餘地,一個是當朝右相,一個是北地梟雄,甚至就連右相都要看人家的臉色,他一個侍郎兼安撫使,恐怕此刻也沒有什麼資格來勸解。
留正自然明白,葉青所謂的朝堂之上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意思是什麼意思,同樣,他也相信,葉青若是想要報復他,那麼當年在他還沒有任右相時,在治罪趙汝愚時就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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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葉青並沒有選擇報復,甚至爲難他,也一直都是他心頭上的一個疑惑。
畢竟,在趙汝愚被葉青帶進大理寺的時候,他也已經做好了被葉青報復,甚至連家裡的後事也都已經安排妥當,就等着葉青來報復的準備了。
可最終,葉青非但沒有動他,甚至在自己升遷爲右相一事兒上,據說葉青還曾在皇后面前爲自己爭取過。
留正之前並不相信,葉青會在皇后,在宗室面前爲自己爭取,但今日看着葉青,留正的心頭卻是隱隱動搖了當初堅定否決的念頭。
葉青以及留正、謝深甫,側耳傾聽了下外面越來越嘈雜,越來越接近他們這個雅間的吵鬧聲,頓了下後便不理會的繼續說道:“吏部向來是史彌遠把持着,臨安安撫使自韓侂冑任左相後,便是由其把持着,如今史彌遠眼見吏部有不是他心腹之人被差遣進來,你覺得史彌遠還會坐以待斃嗎?韓侂冑又豈會輕易的就這麼讓出臨安的權利?”
“這些都是下官的事兒,跟留大人又有何關係?”謝深甫再次望了望外面,此刻嘈雜吵鬧的聲音比剛纔更大,也要顯得更爲氣勢洶洶。
“史彌遠如今豈會只甘心於吏部尚書的差遣?吏部侍郎被你謝深甫插了一腳,那麼史彌遠必然是要把目光再向上拔一格。”葉青的目光遊走到了留正身上,道:“韓侂冑的左相差遣,史彌遠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辦法取而代之。但他想要動動你留正這個右相的差遣,此時正是最佳的機會。因爲我葉青回臨安了,在朝廷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時,他完全可以輕易的渾水摸魚,從而把你留正拉下馬。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葉青話還沒有說完,雅間的門便被砰的一聲撞開,巨大的響聲把留正跟謝深甫嚇了一跳,同樣,也把葉青懷裡正熟睡的小鐘葉,給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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