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爲李立方精準的指出了葉青這些年苦苦所求,但一直無法得到的認同感,才讓李鳳娘漸漸開始,站在葉青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去思考這麼多年來,若自己是葉青的話,如今會對朝廷到底是什麼一個心態。
“早就習慣了。”葉青撥弄着茶杯,擡頭看着李鳳娘那認真的眼神,神情同樣認真道:“若是真像迎接錢象祖那般……恐怕我纔會感到意外了,估計在臨安這段時間都很難睡個踏實覺了。”
李鳳娘鳳目緊緊盯着葉青,雖然葉青的神情很認真,但她並不覺得葉青所說的是真心話。
“你當初身處金國大定府的消息傳到宮裡跟朝堂時,着實讓整個臨安都因此而緊張了起來。”李鳳娘緩緩收回目光,再次給葉青斟茶,嘴裡道:“李立方說……說你葉青其實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想要的是朝廷能夠給予你認同感,而不是一直把你當成隨時會叛變的叛臣來對待。關於李立方的分析,不管是我還是擴兒,在最初都認同他說的很對,甚至到如今,我都願意相信,你要的就是朝廷對於你在北地一切努力的認同,要的是……能夠像其他官員一樣,被朝廷公平公正的對待。”
“所以過分嗎?”葉青端起茶杯淡淡道。
“不過分。”李鳳娘這兩年不知道是因爲年歲增長的原因,還是說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大事兒,總之,今日再見李鳳娘,總感覺這個時候的李鳳娘,跟他熟悉的那個李鳳娘非同一個人似的。
葉青端着茶杯看着李鳳娘,李鳳娘如今給他的感覺,少了幾分驕橫之氣,多了幾分穩重跟皇太后該有的寬容大度,整個人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清心寡慾的氣質。
“聖上恐怕不這麼認爲吧?”葉青嘴角浮現一抹隨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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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娘默默的點頭,道:“按照道理,擴兒絕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你收復所有失地,攻下燕雲十六州,特別是讓金國對大宋俯首稱臣、歲歲納貢這件事兒,對於擴兒可謂是一件足以成就他爲明君的大事兒。而且……你與他之間的關係也本應該隨着你的功績而越發融洽……。”
李鳳娘一邊說一邊思索着搖頭:“可即便是我,我都不清楚,他爲什麼會突然又對你改變態度。即便是你回臨安的消息並沒有稟奏於他,我都能夠看得出來,他真的並不是很在意你對於他的無視。正所謂侄子莫若母,他在我面前是很難掩飾他的情緒的。”
葉青不動聲色的看着若有所思的李鳳娘,平靜道:“我有給聖上稟奏我回臨安的奏章,甚至……甚至在奏章中還提及了要討他一杯喜酒喝。”
葉青說完後,李鳳娘則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葉青確認道:“你給擴兒上過回臨安的奏章?此事兒……當真屬實?”
“我有瞞着他的必要嗎?”葉青微微皺眉問道,他第一時間懷疑的是史彌遠,但也懷疑過李鳳娘。
畢竟,他跟李鳳娘之間的關係,可謂是……一言難盡,所以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李鳳娘是否這麼多年來,還是一直心懷置自己於死地的怨念。
“你真的有給擴兒你要回臨安的奏章?”李鳳娘再次確認道。
“千真萬確。”葉青神色也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李鳳娘同樣如是,一雙鳳目緊緊盯着葉青的眼睛,像是想要看穿葉青這個人似的。
“宮裡……宮裡出了差錯。”李鳳娘有些難以置信:“難道真的是宮裡……是擴兒身邊出了差錯不成?”
如今葉青也沒有瞞着李鳳孃的必要,沉吟了下道:“想必你應該知道,因爲韓瑛以及聖上娶妃的事情,所以我與聖上的書信往來,都不會經過中書門下,而是直達勤政殿……。”
不出葉青所料,提及韓瑛跟閻克己之女一事兒,李鳳娘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李鳳娘早就料到了,給自己身邊置一個宮女並不算是什麼稀奇事兒,但這個宮女若還是趙擴自己親自從宮外挑選的,那其中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竹葉兒雖然有些事兒替趙擴瞞着李鳳娘,但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會替趙擴瞞着,所以當李鳳娘知道,韓瑛跟趙擴是怎麼認識,又是怎麼重用韓彥嘉等事情時,李鳳娘便已經猜到,在背後給出謀劃策的必然就是葉青這個佞臣。
之所以李鳳娘不去阻止,任由趙擴重用韓彥嘉,把韓瑛弄到宮裡留在身邊,正是因爲李鳳娘也希望葉青能夠藉着這件事情,緩和跟趙擴之間原本稍微有些猜忌的關係。
“此事兒我早知道是你在趙擴背後出謀劃策。”李鳳娘沒好氣的說道:“那韓瑛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觀察下來還算是不錯,不過還需竹葉兒再調教一番纔是。之所以我沒理會這件事情……緣由想必你也清楚。所以啊……原本我認爲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想不到竟然還會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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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知道,那麼很可能其他人也就都知道了。韓彥嘉受到重用,本意是爲我打掩護,從而使你或者是其他人,不會把韓瑛入宮侍奉在趙擴身邊一事兒,跟我扯上關係……。”
“那謝道清是怎麼回事兒?上次你在臨安時,就跟人家不清不楚的。謝深甫時常還在朝堂之上彈劾你,難道也是跟你在唱雙簧不成?當初在臨安,你可是三番兩次救下了謝深甫父子。”李鳳娘蹙眉,神情明顯有些不悅。
葉青無奈的嘆氣,兩人自從坐下來談話開始,話題已經換了好幾個,但沒有一個話題能夠徹底的深入談下去,總是會因爲一個話題而跑偏到另外一個話題。
“當初本意確實有想要拉攏謝深甫之意,但奈何人家不願與我同流合污,所以他彈劾我那是他的事情。”葉青避重就輕道。
但好在李鳳孃的心思顯然也沒有放在這上面,自得知葉青有給趙擴奏章後,李鳳娘即便是一直在跟葉青說話,但腦海裡已經在快速思索着,葉青那份奏章在宮裡,或者是在勤政殿怎麼丟失的。
“所以你今日上朝,又前往勤政殿見擴兒的意思……。”李鳳娘回頭看着悠哉喝茶的葉青道。
“想跟聖上解釋關於我回臨安奏章一事兒。”葉青放下茶杯說道。
“這樣的解釋擴兒不一定會信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經過這幾年的朝堂歷練、獨自處政,如今已經是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李鳳娘提及趙擴這幾年在朝堂之上的作爲還是很欣慰。
葉青則是突然狐疑的看着李鳳娘,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道:“這幾年你變了啊……。”
“擴兒都已經十六歲了,我想要不老……。”李鳳娘雖然很在意容貌,但在葉青跟前她倒是很坦誠。
也可以說,這兩年不知不覺地,李鳳娘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是突然之間,好像就一下子就不在乎歲月會留在她臉上的痕跡了。
葉青則是緊緊盯着李鳳娘,搖頭道:“不是,並非是你外表有什麼變化,若是論外表的話,絲毫看不出什麼來,甚至看起來比前兩年還要年輕了一些。我是說……。”
“說什麼?”李鳳娘被葉青看的有些不自在,端起葉青那杯茶水放到嘴邊做掩飾道。
“是你的內在變了。”燕王嘴上說着皇太后的內在變了,但雙目卻是緊盯着李鳳娘那依舊高聳的胸口,隨後在李鳳娘瞪了他一眼後,才繼續說道:“這一次見你,感覺你身上好像……好像少了那股戾氣,反而是變得處變不、溫柔如水……總之就是感覺你不再像以前那般執迷於權利,像是真正做到了清心寡慾……。”
李鳳娘放下茶杯,用秀氣白皙的下巴指了指另外一邊的側殿,道:“去歲讓竹葉兒在那邊裝飾了一間禪房,有事沒事兒,或者是心情焦躁時,就會去那邊誦經唸佛,或許也跟食素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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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跟趙擴皇位穩固沒有關係?”葉青似笑非笑的問道。
李鳳娘倒是沒有絲毫覺得尷尬,笑容顯得很釋然道:“當然也有關係,看到擴兒長大成人,已經能夠獨掌朝堂,我自然是就少操心一些了。待今年娶妃後……。”李鳳娘微微仰頭嘆口氣道:“我李鳳娘就算這輩子的心願都已經了了,死也無憾了。”
李鳳娘在葉青面前,在稱呼趙擴時總是一口一個擴兒,從而使得葉青跟她之間的關係,總是顯得有些曖昧,而葉青則是一直都無動於衷,稱呼一直遊走於趙擴與聖上之間。
“所以你差遣竹葉兒攔住我,就是怕我質問聖上爲何昨日朝廷對我這個燕王……。”葉青笑着問道,而後一隻手緩緩從桌面上伸向李鳳娘。
李鳳娘任由一隻手被葉青握進掌心,看着自己的手靜靜的被葉青粗糙的掌心包裹着,心頭微微升起一絲幸福與滿足:“此事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如果屬實的話。”
“好,我相信你。”葉青包裹着李鳳孃的手微微用力,那股實實在在的感覺,同樣讓葉青在這一刻的心裡感到有些滿足。
此時此刻,葉青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如今的李鳳娘彷彿已經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那份內在的恬靜與豁達,顯然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李鳳孃的認知。
雖然當他起身走到李鳳孃的面前,李鳳娘依舊會仰起頭微張着紅脣,一幅任君採擷的風情模樣兒,但葉青還是能夠感覺到,李鳳娘……或許當年那個權力慾望極盛的李鳳娘,如今已經不存在了。
慈寧殿的偏殿裡,一絲淡淡的春意在靜靜的流淌,李鳳娘熱烈的迴應着葉青的愛撫,喉嚨處那壓抑的聲音,使得偏殿裡的氣氛更加曖昧。
而此時的史彌遠,也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書房內此時還有閻克己、榮國公趙師夔等幾人。
葉青今日破天荒的上朝,而後在朝會後徑直去了勤政殿,都被史彌遠等人看在了眼裡。
所以此時的史彌遠,心情可謂是格外的愉悅,不管如何,昨日裡朝廷沒有隆重迎接葉青,必然會使得葉青跟趙擴之間產生隔閡。
畢竟,錢象祖一趟北地行,都得到了超乎尋常的迎接儀式,而真正的功臣回到臨安,卻是沒有一個人迎接,史彌遠相信,就算是葉青的城府再深,就算是再寬容大度,在昨日這件事情上,葉青必然是會往心裡去的。
而趙擴對於葉青私自回臨安一事兒,即便是嘴上不說,但心裡就真的能夠豁達到不在乎嗎?
葉青如今在北地,可謂是權勢遮天,史彌遠不相信如今的趙擴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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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葉青讓出北地多路歸朝廷節制,史彌遠既看到了賺錢的機會,同樣,他還敏銳的看到了葉青跟趙擴之間,在此事兒上的交易。
顯然,不論是趙擴賜封葉青爲燕王,還是葉青讓出北地等事,都是兩者在向彼此互拋橄欖枝,是君臣二人之間,想要讓他們君臣關係緩和,或者是更上一層樓的表現。
所以史彌遠豈能夠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豈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君臣二人和和睦睦,而後把包括他在內的其他臣子都晾在了一邊?
(PS:昨天下班回來有點早,吃完飯玩手機刷小視頻刷沉醉了,哈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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