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哪一种?”祈善微微偏首看着素商。“喵~~~”素商乖巧蹲在他肩头。原来的浮姑城喵霸,如今的汝爻喵霸,面对衣食父母极其温顺,连声音都软软的。那条又长又粗又柔软的尾巴耷拉着贴着铲屎官后背,时不时左右轻扫。这时节的猫儿掉毛不怎么厉害,祈善今日又特地穿跟素商毛发接近的衣裳,落下的浮毛不明显。祈善:“店家,这些各包八两。”这家店的鱼干不错。转了这家店,预备去另一家。买只活鸡或者活兔。这时候的天气还未转暖,老鼠比以往难抓一些,作为铲屎官自然要给主子备足粮食,偶尔换换口味。素商很喜欢各种动物的脏器,诸如鸡鸭牛羊兔,偶尔还要打颗蛋。养出来的毛发是汝爻喵群最顺滑厚实的,油光水滑,看着就想上手试试手感。素商抬爪拍拍铲屎官肩膀。祈善熟练掏出小鱼干。“少吃点,回去还有。这会儿吃太多,回去就只能看着你女儿吃了。”从浮姑城搬家的时候,祈善带走素商以及素商生的最小的两只猫儿,其他留在浮姑治所官署,想来那些官吏也会好好善待素商的子子孙孙,他又道,“啧,回头得用柳枝给你揩牙,忒臭。”素商哪里听得懂这些?它稳稳立足祈善的肩膀,用前爪压着那根小鱼干,撕扯吞咽,没一会儿吃完了。心满意足地舔了舔爪子,再用爪子左右来回擦脸。再惬意地眯起眼,打个大大哈欠。商贩恭维:“主簿这猫儿养得真好。”祈善笑得仿佛被夸的那个是他自己,嘴上仍矜持道:“不是那么调皮就好了。”素商来到汝爻,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挑衅本地猫。那几天身上总挂着伤,看得祈善揪心不已。一想到再过一阵子,素商又要发情当娘,他这个姥爷就格外惆怅。就没什么法子能一劳永逸么?与商贩寒暄两句,祈善欲抬步离开。倏忽,肩头一轻。因为素商喜动不喜静,在他身边吃饱了就会跑出去鬼混,所以祈善也不意外它会坐不住,但这次却不同——空气中有一抹极淡的文气波动!隐约还有几分莫名熟悉!最重要的是——素商也不是从他肩头跳下去!它的重量突然就消失了!电光石火间,祈善一改平静的眼神,双眸染上厉色——是谁找死,敢动他的素商!不远处传来素商的喵呜声。祈善循声扭头看去。只见一家食肆前,立着三人。两张熟面孔,一张生面孔。全副注意力被三人中个子最高的红袍文士吸引,准确来说是红袍文士手中的喵质!“先生,你作甚?”少年方才看得津津有味,对方温柔耐心的模样跟平日形象截然不同。她只知祈主簿爱猫如命,将那只叫素商的猫儿当做亲女儿养,却不知对方与狸奴相处时的模样。前后反差,堪称汝爻一景。正想上前行礼,谁知她眼前一花,素商便从祈主簿肩头被转移到红袍文士怀中!这还不是最离谱的。青年文士笑道:“作甚?瞧不出来?”少年:“???”她身侧的青年文士左手抓猫,右手抄着小匕首,虚虚抵着素商的脖子,一副歹徒劫持人质的标准架势。素商还懵着,两只前爪抱着红袍文士手臂,表情写满茫然。少年表情也是迷茫的。赵家小娘子看看撸着袖子、满面寒霜的祈善,再看看一脸得意劫持一只喵的同伴。喃喃:“你们俩……是敌是友?”说是友人吧,上来就抢人家的猫。说是敌人吧,哪有只抢人家猫的?不待少年和赵家小娘子理清楚,祈善按着腰间佩剑,大步流星冲上前,厉声道:“速速将素商还来!否则让你血溅当场!”青年文士有恃无恐,挟素商以令祈善:“这话该是吾对你说!祈元良,不想这猫血溅当场,你就将你欠下的一分一厘还上!否则的话,你试试你能不能再看到这猫!”祈善将抽出几寸的剑按回去。面上神情似是气愤又似是无奈。周遭行人看到动静,纷纷投来诧异好奇的目光,被围观的祈善做了几个深呼吸。“你别吓到素商!”青年文士反问:“你瞧它像吓到了?”不仅不像,尾巴还在愉快左右横扫。祈善:“……”这闺女不能要了!用主公的话说,他现在脑瓜子嗡嗡的。对青年文士的出现,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打从接连碰见秦礼、姜胜、荀贞几个,他就隐约有预感——跟他结过仇的,或早或迟,都会一一出现。只是——要说他那群仇家之中,他最不想看到哪个,眼前这人绝对排的进前三!为什么?因为比较复杂。若是其他仇家,祈善还能说是立场不同,胜负看各自手段。仇家落败是他们技不如人,与其怨他不如好好修行,但此人不同。仔细算来,祈善欠这位一屁股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矛盾,私下再好好解决,你说如何?”青年文士见好就收。他过来也不只是为了抓猫威胁祈善,便将素商还给对方,收起匕首。身后食肆有独立雅间。赵家小娘子和少年面面相觑。但又抑制不住好奇心,也跟上来。一落座,青年文士便给自己倒了杯茶,点了一桌子的菜,全是食肆最贵的招牌菜,指名点姓让祈善付账。店小二看看祈善,后者臭着一张脸点头。“记我账上就行。”小二离去,青年文士才开口。“这几年过得如何?”祈善撸着素商的毛,感受掌心下舒服的呼噜动静,柔和眉色:“挺好。”青年文士若有所思。“你对你如今这位主公还挺满意。”以祈善八年克死七个主公的彪悍战绩,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在对方手中撑过两年……看这情形,短时间还嘎不了。祈善:“嗯,就她了。”不会再有下一个了。青年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嗤笑,显然不信,祈善也没多做解释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他:“你为何能找到这里?”瞧他的模样,不似路过。青年文士将过程一一道来。还不忘调侃他:“听闻沈君帐下急缺人手,那你发出去的信函应该不止这么一封。结果——友人嫌你文士之道,没来,倒是仇家不惜千里奔波。对此,你有何感想?”祈善无奈道:“恨比爱长。”愿意为他千里奔波的都是仇家。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青年文士闻言,笑得直拍膝盖。“这叫什么?祈元良,这叫报应!”祈善无法反驳,转移话题:“……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当面嘲笑这个?”青年文士冲他伸出手。“还有讨债。”祈善厚脸皮道:“你瞧我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身上能抖出几个子儿?”青年文士一脸的不相信:“你跟着沈君还没混到心腹位置?过得这般穷酸?”祈善:“……”他能说正是因为混到心腹位置,所以才过得穷酸么?沈小郎君倒是不会短了帐下僚属吃穿用度,但说挥金如土,出手大方,那真是一次没有。祈善也不在意身外之物。单身汉饿不死就行了。赵家小娘子吃不懂这个瓜。少年不好开口询问,但她就没这顾虑,小声问青年文士:“先生,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跟这人讨债?他究竟欠了你多少?”此问一出,青年文士与祈善都沉了脸,气氛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愉悦”。青年文士道:“欠了我一个国!”,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