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乔?他也配?」公西仇这话带着浓浓的轻蔑。他还嫌弃说:「单干?不要。」「不要?」公西仇这个回答出乎荀定预料,他不由得坐直了上身,追问,「为何?」「因为麻烦。」「……麻、麻烦?」荀定险些结巴。「自己当主公还不麻烦啊?」公西仇一脸的「你还是太年轻」,「我对功名利禄没兴趣,想扬名也只为找寻大哥,顺便吸引更多更强的武者上门挑战,让日子不那么无聊。」公西仇的目的一直很单纯。所以——单干是不可能单干的。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单干的。他太明白管理一个班底有多麻烦。不仅要耗费无数精力、人力、物力,还要招募人马,跟人勾心斗角,平衡帐下僚属矛盾和人际关系。势力越大,需要顾虑的就越多,他还想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简直是在做梦。这些东西,光是想想他就脑袋大。公西仇很了解自己:「我是天生的武者,我舅舅也说我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我这一生注定为战斗而生而不是为战场而生。不是势均力敌,不过是单方面屠杀。」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儿不脸红。完美诠释什么叫凡尔赛。他沉迷力量与力量碰撞轰炸时的感觉,留恋生死徘徊时的无上畅快。跟它们相比较,生死胜负都是可以舍弃的累赘。倘若当了主公,还能如此任性不在意胜负生死?帐下僚属怕是要心梗。再者,他真心不耐那些文绉绉又繁琐的文书工作。宁愿抄着武气在战场杀个七进七出、战个七天七夜,也不想坐在桌案前处理文书七刻钟,还不如直接杀他来得痛快。荀定:「……」公西仇问他:「冲他们举起武器,很无趣。你能在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中获得快感?」太弱了,没意思。荀定:「……」他皱眉:「……自然不能。」但打仗也不是图这个啊。他真没见过公西仇这样的。明明有单干的条件,偏偏不想。更没想到公西仇还有如此单纯的一面:「你若不想自己干,那就得听命与人,你这破脾气能忍得了旁人对你指手画脚?来日功高震主,将你卸磨杀驴,你如何自保?」公西仇道:「找到阿兄就行了。」荀定一时没反应过来。「找到阿兄就可以急流勇退啦。以后手痒想找人干仗,谁有名我就去打谁。没事儿就待在族地……带带阿来以后的孩子,逗逗阿兄的孩子……这不比勾心斗角有意思?」按照公西族习俗,舅舅要抚养姐妹孩子,而舅舅的孩子则由孩子母亲的兄弟抚养。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武学大成,未来会不会有女郎相伴,大概率打光棍儿。养阿来的孩子玩玩儿就够了。说完,发现荀定愣怔的模样蠢得可以,他爽朗大笑:「公西一族本就是隐世一族,喜欢隐居有甚奇怪的?倘若不是族中变故,谁喜欢跑到外面?外头哪里比得上族地清净舒服?我只想跟阿兄隐居……诚然,它是很广阔,但依旧没我公西仇的容身之处……」最后一句莫名伤感。公西仇跟他爹即墨璨不同。即墨璨心中装着天下,看不惯外界的纷乱,积极入世,将自己闹得一身狼狈。可公西仇不一样,他只想平安待在族地,陪着族人。苍生黎民的死活,跟他有关系吗?他只在意亲人。他也只有这么几个亲人了。荀定见状,也不再劝。因为他很清楚,公西仇的目的性很强,他此次再入世,不为其他,只为扬名找哥哥,再劝也无用。荀定在心中过了一遍耳熟能详的几个目标。「那你打算找谁扬名?」若是其他人,扬名不是件易事。但公西仇年纪轻轻便是十五等少上造,这个年纪的十五等少上造是一个什么概念?需知,自贼星降世后的两百余年,有史记载的二十等彻侯就三人,而十五等或以上有名有姓者,仅千余人。若算上没记载或者记载遗失的,这个群体顶天两千多人。公西仇已经入围。他还在实力高速增长的黄金时期。只要他愿意,他能被橄榄枝淹没。公西仇摇了摇头:「暂时没目标。」荀定:「谷仁?」公西仇:「嘴碎,吵。」谷仁最小的结拜义弟还是蛊虫受害者,公西仇见了他就容易想起灭族的痛苦……荀定又问:「吴贤?」公西仇掏掏耳朵:「耳根软,烦。」他跟吴贤帐下的武胆武者交过手,似乎叫赵奉来着?公西仇跟他们结了仇,跑过去会有些尴尬。听说吴贤耳根软,身边一堆眼高手低的高傲士族子弟,跑去找没趣?荀定:「章贺?」公西仇吹了下小指:「不喜欢。」要不是章贺,族中圣物早就找到了,哪会到现在还没有丁点儿头绪呢?哼!荀定:「黄烈?」不待公西仇回答,他道:「听闻黄烈帐下有规模不小的重盾力士,战力不容小觑。」公西仇听到这名字,不知想起什么,露出一抹冷笑来:「这东西迟早不得好死。」荀定又问了几个人。公西仇都不喜欢。唯一一个喜欢的人——荀定:「沈棠?」公西仇先是翘起唇角,荀定还以为有戏,谁知他开口就是:「玛玛自然是好,却也是最不能选的。碰上实力强的对手,她会跟我抢,我这怎么扬名?再者,她最近两年无仗可打……武胆武者没仗打,可不只剩下练兵?再被她抓着干杂活,那日子多无趣?」其实,他最先排除的就是沈棠。跟他的需求完全冲突。谷仁几个都比她合适一些。荀定嫌弃:「……你可真难伺候……」公西仇选择性忽略他的吐槽,托腮绞尽脑汁,突然来灵感:「要找,就找那些势力小的,不稳定的,处于风雨飘摇边缘的。越是如此弱势,越能体现咱的实力。」荀定瞠目:「……堂堂十五等少上造主动上门投靠,也不怕将人吓出个好歹?」「谁说投靠?不过是帮对方站稳脚跟、扩展势力,达到目标就拿钱走人。」「拿、拿钱???」荀定声音高扬。公西仇:「不然呢?白给人打仗?重修族地要真金白银的,以后养阿来的孩子也要钱的!灭族之后,族地产业丢得差不多了,未来的子子孙孙没有祖产怎么吃饭?」要给以后的族人攒祖产啊。公西仇没想到荀定如此天真,问:「难道你爹是靠西北风将你养这么大的吗?」穷文富武,正常情况下,武胆武者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是无数钱粮堆出来的。荀定张了张口,反驳不能。他可算明白公西仇的打算了。「你的意思……你收钱帮人打仗,达到目的就换一家收钱继续打仗,靠、靠着这手段扬名?你不怕自己被外界诟病多姓家奴?」他想将公西仇脑子里的水摇出来。脑子清醒点!!!公西仇不悦:「银货两讫的事儿,怎么扯到家奴头上了?收钱替人消灾,又不是卖身。文士武者效忠一主,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拿钱糊口。他们吃一家饭,我也只是多吃了几家,试试咸淡,不高兴还能换换胃口,就成多姓家奴了?哪有这个道理……」荀定:「……」公西仇问:「只吃一家不腻嘴么?」荀定:「……」这哪里是腻嘴不腻嘴的问题?他算是看明白了,公西仇毫无节操。本以为这只是公西仇一个人发疯,但荀定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事儿。强买强卖,不讲道理。荀定反抗:「堂堂岷凤郡混世魔……岂可为金银俗物,贱卖己身……我可是……」他是花钱就能获得的男人吗???公西仇淡淡道:「是我的手下败将。」补刀:「手下败将不值钱。」聘请公西仇,附带一个荀定当添头。,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