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老对头看赵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变态,鼻翼两侧的肌肉抽动着,双眸凶狠如野兽一般,恨不得将人生啖,“姓赵的,今日之耻辱,吾必索你性命!”吴贤在帐内听得心惊胆战。“索命?凭你这老匹夫?”赵奉这几年过得不甚如意,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眼前这老东西搞的,隔三差五对赵奉阴阳怪气,他不反驳不意味着他听不懂,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大火,今儿直接宣泄出来,“老子看得上你儿子是看得起你,不然就凭你这张倭瓜似的老脸,纵然娶到了天仙般的婆娘,你那赔钱货儿子倒贴我老赵家,也别想找到正门!”吴贤:“!!”老对头彻底绷不住了!!抬手从腰间刷得一声抽出利剑。悲愤羞愤道:“赵匹夫——”吴贤在他动手之前,大力摔开帐篷门帘,面上酝酿着少有的怒火,厉声呵斥道:“尔等这是作甚么?准备在主帐外死斗一场?还有没有将我这个主公放在眼中?”赵奉和他的死对头齐刷刷行礼。异口同声道:“末将/属下不敢。”吴贤心头火气未消,额头青筋在狂跳。在火气催化下,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重了许多:“不敢?你们两个嘴上是说着这不敢那不敢,但你们行动上敢,心里更加敢!”赵奉跟死对头对视一眼,各自嫌弃。因为吴贤的打岔,二人干仗没有真的干起来,可不妨碍这道八卦插上翅膀飞遍了吴贤营地。赵奉这两年虽然混得不如意,但他的实力摆在这里,吴贤该用还是要用,自然也有不少人愿意跟他往来。赵奉回到营帐,屁股还未将席垫捂暖,帐外便有嚣张笑声。赵奉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开口道:“你想笑还是进来笑吧。”营帐门帘掀开,探进来一个蓄着山羊胡的文士,对方穿着一袭墨绿儒衫,只是衣衫浆洗得微微发白。虽然是标准的文士装扮,但从穿着来看,此人混得不太好:“大义壮举,刚才可是传遍了。你今儿个转性了还是怎么着?怎得突然不忍了,还跟他呛声?”赵奉没好气地翻白眼:“忍什么忍?再忍老子要王八成精了!本来心气就不顺,他还阴魂不散。以前就看他不顺眼,今儿看他更不顺眼!骂了就骂了,难不成骂他之前还得翻翻黄道吉日?他配吗?呸!晦气!”赵奉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历无数生死,深知危险,赵威离开自己的视线奔赴另一战场,他如何不焦心?他本来就担心自家闺女安全。偏偏还有个碍眼的跳出来。情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文士哈哈大笑:“嘴皮子功夫见长。”说着在赵奉对面落座。赵奉问他:“公肃没说什么吧?”他只顾着自己爽,一时忘了秦礼处境,冷静下来有些担心,忍不住向文士打听。文士好笑道:“现在关心公肃了?”赵奉搔了搔几天没洗的头,局促不安又愧疚:“唉,我那是事出有因,非是故意寻衅滋事。公肃若因此怪罪,也没什么话说。”文士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笑道:“放心,公肃也在笑。”热闹么,谁不喜欢看?他们这一系在天海被排挤了多年,若非秦礼得用,赵奉武力不弱,日子还不知多难过。主公吴贤不能说做得不好,可他这人耳根子实在是太软,又很念旧情,后院几位侧夫人不是谁送来的姐姐妹妹,就是跟谁谁沾亲带故。以秦礼为首的一派,处于天然的劣势。纵使吴贤在公事上事事依着秦礼,可明里暗里遭遇到的排挤,始终存在且抢眼。赵奉这次爆发也给他们出了口气。“公肃没生气就好。”赵奉闻言才彻底放下了心,只是对方说下一句,让他还未咽下去的凉水差点儿呛进喉咙:“大义,你什么时候好男风这口了?”风评被害的赵奉:“……”恼羞成怒的赵奉:“!!”“老子什么时候好男风了?”他惊恐到连声音都破了音。文士道:“你不好男风,你干嘛要收人家儿子当男宠?还是光滑的男宠?你若真收了他儿子,他跟你拼不拼命的先不说,按辈分,你还得管人家叫岳父。这也太亏了。”赵奉无奈扶额:“……是咱大闺女突发奇想要男宠,我心里念着这桩事情,凑巧他撞上来,便想着恶心恶心他。怎么传着传着成了我要男宠了?你这不是坏我名声吗?”以讹传讹的威力,他可算见识到了。文士闹明白之后又是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咱大娘子要,这得给!她要几个?什么样子的?咱当人叔伯的,可不能小气了。”赵威小时候跟着一众叔叔伯伯一起吃苦吃过来的,这导致他们对赵奉家的大闺女格外宠溺。用赵奉的话来说,赵威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太阳,养个把男宠能算大事?这都不满足,显得叔伯小气。赵奉二度翻白眼:“大伟有胆子用离家出走来抗婚,定是你们这些老东西纵的。”庆幸赵威不是个男儿。不然早被这些人纵成纨绔子弟了。文士摩挲着下巴:“大伟?你自己叫大义就得了,还给你闺女起这么一个随意的表字?咱闺女还能戴出她的武胆虎符吗?”赵奉这个字,乍一看是大巧若拙,有几分文化,但大家伙儿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如何不清楚它的内情?他自己不靠谱也就罢了,怎么还坑自家闺女?大伟,这好听吗?哐当——赵奉手中的茶水撒了一桌,碗也掉了,惊恐地抬头看文士:“你,你怎么知道?”当年他答应替白素隐瞒她以女儿身凝聚武胆,哪怕之后隐约猜出了点儿什么,也没想过告诉吴贤,甚至连秦礼都没提过。他守口如瓶,做好将秘密带进棺材的心理准备。之后又知道女儿赵威也成了其中一员,赵奉心中只剩下了惊喜,惊喜赵威有自保之力。假使哪天他战死沙场,女儿也能自立自强。此时,他更没有理由将秘密透露出去。不仅不会透露,还会尽力隐瞒。谁知眼前这位居然知道。他知道,是不是意味着秦礼也……文士看出他的心思,手中的刀扇轻点赵奉手背,让他回过神:“放心,老夫谁也没告诉。且不说这关系到咱大闺女的安危,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也没必要告诉秦公肃。”赵奉隐约从他口中听出了几分不满。“这作何说法?”文士转动着手中的刀扇,目光深沉,话语中也带着几分叹息:“公肃这些年对主公也算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全副心神报答他当年的收养解围之恩……如此付出,一块顽石也该被捂热,主公却还左右摇摆,不肯完全信任我等。唉,心中免不了有些不忿。”天海一系太过排外。吴贤又没魄力为秦礼一脉真正打压挑事儿的天海派系,时日一长,两派的矛盾渐增。吴贤以为自己端平了水,却不知风平浪静是他们一系退了又退、忍了又忍的结果。既然如此,如何强求他们毫无保留地尽忠?赵奉守诺替白素,替沉棠隐瞒,而文士察觉蛛丝马迹,也闭口不言,这很正常。“那公肃……他可有察觉?”这是赵奉最担心的。文士自嘲地道:“公肃这几年累得头发都有些白,跟咱们往来的时间也被挤占,不是我这个大闲人有时间乱逛,他如何得知?”赵奉彻底放了心,又有些无语。骂道:“你这老货跟踪老子?”文士挑眉道:“谁说的?咱哪有这么多功夫跟着你屁股后面跑?咱是战场上看到大闺女了,见她耍的枪法才认出人。若非咱认出来了,你以为她只会肩膀受一点轻伤?”沉棠帐下文心文士就那么些,重点不是在军阵就是在各个大将身上,赵威还是个军职不高的年轻人,哪有资格享受武将言灵增幅?可不就是他这个叔,给开了个后门?说实话,他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赵威耍的枪法太眼熟,再定睛一看,这年轻小将的脸也眼熟。不确定,再看看。越看越像离家出走的赵奉家大闺女。再之后,他开始留心赵奉的踪迹。终于蹲到赵奉跟赵威私下见面,更加确信那武胆武者就是赵威。今儿一诈,果真如此。他挑眉:“啧,赵大义,你瞒得深。”赵奉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大伟可是老夫心头肉,你忍心她被人当做异端给害了?”这也是他没有开口让赵威回来的主要原因,待在他身边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