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思绪再次拉回,央憬趴在床上自顾自地道:“我不信世间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旁人好,更何况我之前那样待你,你不仅未于我计较还在裘府的那些人面前维护我。”说完,他侧着头等待着厉未惜的回答,却见后者似乎有所迟疑,他连忙补充,“别说是因为我义父的原因,来搪塞我!”
厉未惜浅笑着反问道:“为何我就不能对你好?”
“你本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如今又贵为王妃,而我虽说是颜王的义子,可说穿了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若非王爷心善将我娘当年的托孤之举看得极重,收我为义子。其实,若是我被当作家奴养大也不算违背他对我娘的承诺。由此可见,你我身份看似相同,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厉未惜正在帮央憬的后背抹药,因此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脸上是何表情,但她依旧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明显的自卑。
“你的身份不比任何人低,没有必要自惭形秽;记住好儿郎顶天立地,切莫妄自菲薄!”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郑重地告诉央憬,她不希望他们厉家的孩子如此看轻自己。
厉未惜的话虽然让趴在床上的央憬备受鼓舞,可他还是不由得苦笑道:“饶是我挂着颜王义子的名头那也改变不了旁人对我的轻视,不然又有岂会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央憬知道,在书院的那些有身份的学子眼中他不过是当年颜王出于好心捡回来的孩子,不然又怎会让他在书院住读;故此他们一直以来对他这个颜王义子总是冷眼相待,加之赵卿承在朝中又不得势,那些人对他更是轻视的紧。
他心知义父虽待他不薄,但终究不是血脉至亲,否则为何要将他送到聚贤书院去。这次也是,这颜王妃倒是日日在他身旁照顾他,而他义父前前后后来看望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央憬又哪里知晓赵卿承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磨练他,不希望他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变成一个与裘继祖一样的纨绔子弟。毕竟,赵卿承有很多事情该需要亲自处理,实在无法抽身亲自教导他,因此只有让这些挫折来磨练央憬的意志。
厉未惜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她按耐住想与之相认的冲动,安慰道:“旁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自己,只要你自己不看轻你自己便已足够。”说完,她继续手上的东西,轻柔地为他涂抹药膏。
“我自己怎么看待自己?”央憬反问自己一句,随后自嘲地开口说着,“我不过是个被家族遗弃,入不了族谱,不被认可的存在罢了!”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也是血淋淋的事实。
望着央憬那瘦弱的后背,厉未惜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那种不被认同的痛苦,以及因此而对自我的否定。她意识到,当年祖母为保全忠义侯府的名声,和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然深深地伤害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他们忠义侯府的确是亏欠了这个孩子太多太多,若非他娘将之托付给赵卿承,继而缓解了些许他所受到的不公,只怕如今的央憬还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亦或者早已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