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就赶紧过来,继续练!别磨磨蹭蹭像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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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申时,狂风忽然平地而起,风吹弯了路旁树木,撕碎了沈阳沿街布幌。
狂风嘶吼连连,在沈阳城内四处冲撞,仿佛魔王降临人间,扯天扯地的疾走。
狂风横扫街道,袭击它遇到的一切,扭折了树枝,吹掀了屋瓦,撞倒了窝棚。
墨云忽然像打翻的砚台,遮黑了半个天。腥臊的热土灰尘和冰凉的风上下乱窜,半凉半热;沈阳城东还是白日炎炎,城西已然黑云压城,似有大难将至。
街道上的行人早已没了影,学堂和工坊也早早关了门,连树梢上的鸟雀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低沉的钹锣号声还在四面瓮城低沉号叫。
申时三刻,狂风卷着带着雨星,一头撞入沈阳城,雨势太大,很快压住了风,千万点乱飞的雨点变成笔直的雨道,从天而降,很快由点变成线,由线变成面,一片片,一面面。
如同千万道倾泻而下的瀑布,又如千军万马奔腾,沈阳城中已经不辨方向,天地不分,只剩一个湿漉漉、淅沥沥水世界。
南门大校场,第二兵团第一营新兵教官樊起站在高台上,任其雨打风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隔着雨幕怒视他的新兵。
新兵们身上的黑色军服早已全部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的地方;隔着军帽,新兵们的发髻也全湿。
大校场上的水没过了刀盾兵荆丹离的军靴,绑腿被全部打湿,瓢泼大雨砸在他的头和背,扫过他略显稚嫩脸。
他紧握住长牌,像榕树一样扎根在水中,一动不动。
北门广积门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那是长枪兵正在训练。
齐军长枪纷乱折断了漫天雨幕,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荆丹离已经看不清六尺之外队友的身影。
将台上鼓声响起,一千五百名刀盾兵和荆丹离一样,浑身上下都流水,他们蹚着水,挥舞腰刀,向雨幕劈砍。
“杀!”
高台之上,樊起奋力击鼓,鼓槌落下,无数水花溅起飞舞。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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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对前十年干旱少雨的报复,小冰河气候过后的第一个初夏炎热而湿润,雨水比往年多出十倍不止,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让人无所适从。
七月一场暴雨,雨水没完没了,沈阳王宫像被从水里拎出来似得,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一连半个月,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偶尔停下来,天空水淋淋的像浸了水的山水画。
皇宫低洼处积满雨水,游走着青蛙和水蛇,水獭爬上了宫门,晚上在宫中值夜变成件危险的事情。
辽河、浑河水位暴涨,肆虐的洪水冲垮了几处河堤,宋应星率工兵驻守河堤上,几千人奋战三个昼夜,终于将溃口堵住,奔涌的洪水却将辽河平原上的夏季庄稼淹死大半。
御马监马厩里的草料发霉成黑褐色,战马不断掉膘,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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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水灾来的太过匪夷所思,太过骇人听闻,虽然各地有完善的水利设施防备,还是有数十万百姓受灾,仅仅在铁岭一地,就有数十名百姓被奔腾的洪水卷走丧命。
庄稼粮食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囤积在沈阳周边的十几个粮仓,有三分之一被洪水卷走······
九月东征朝鲜的计划,貌似要被延后了。
更可怕的是,这次大洪水,让武定皇帝统治的合法性,再次受到质疑。
刘招孙登基以来,先是旱灾,接着是鼠疫,兵灾,现在又有了洪水,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郑成功散布的谣言,又开始在沈阳周边流传。
连佛朗西斯科也忍不住提起著名的埃及十灾(摩西十灾),小心翼翼向太上皇解释上帝在另一个文明古国的神迹。
“第一是血水之灾。尼罗河是埃及人的崇拜对象,也是主要的饮用水源,可是,在某一天早晨,埃及人惊恐地发现,这条河的水变成了血红色,鱼虾全部死亡,腥臭无比,根本无法饮用。这种异象一共持续了七天。
第二是青蛙之灾。尼罗河重新清澈之后,埃及人发现,自己的家里和路上到处都是青蛙,就连晚上睡觉都会被青蛙的叫声惊醒,根本无法正常生活。因为青蛙是埃及生育之神的象征,所以不能随意捕杀。于是,法老请求摩西带走这些青蛙,马上释放犹太人。摩西照做了,法老却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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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你也认为大齐遭受天谴?罪有应得!”
面对武定皇帝逼视,佛朗西斯科惶恐不安。
“朕即是神,其他皆为异端,再敢这般胡言乱语,便将你投入浑河,祭祀河神!”
武定皇帝睁大眼睛瞪着乾清宫屋顶,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彻夜难眠。
八月初,暴雨洪水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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