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元年八月十五,临清州城不见一丝节日喜庆,这年的中秋佳节,临清全城大小三千多家商户都是在痛不欲生胆战心惊中渡过的。
从现在开始,对所有无意或有意蚕食大齐帝国的势力来说,武定皇帝不仅是死神,更是他们恐惧的根源。
杀气腾腾的开原镇抚兵如狂风骤雨,从街面店铺一路查抄到隐匿的地窖。
不止本地豪商,乔常曹侯渠亢等晋商八大家也被一起铲除,晋商在临清置办的产业还没来得及逃走,被大齐全部接受。
大同商人唐禾信在府邸照壁留下“黄台之瓜,何堪再摘”的古诗,然后带着他的小妾投井而死。
章东带人从唐家地窖中搜出大米五万多石,其中一半已经发霉·····这位爱读唐诗,平素以儒商自称的晋商东家,宁可让一袋袋粮食烂在自家地窖,也不愿降价卖给城中饥民。
在章东和蒲刚的亲自指挥下,镇抚兵将这些硕鼠们几代囤积的粮食布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茶叶瓷器、私盐胡椒、香料乌木等货物全部清缴出来,卢象升带着民政官对堆积成山的赃物一一登记造册,全部充入大齐国库。
八月十五日至二十日,整整五天时间,运送货物的马车络绎不绝,南北大街被马车和镇抚兵堵得水泄不通, 两千五百名战兵上街维持秩序, 镇压商户暴乱。
由于运输马匹不够,武定皇帝只好征调骑兵营战马, 将一匹匹驃肥体健的战马交给民政官,当成杂马拉货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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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元年八月这场清理行动中,临清最大八十一家商行,因无力缴纳拖欠前明的牙行杂税(罚金十万两), 家产被全部查抄, 货物罚入国库。
八十一家被榨干抹尽后,武将皇帝下令将各家掌柜、伙计、家仆全部斩首,又是一千多颗人头落地,八月下旬, 临清州城杀得人头滚滚。
除了八十一家豪商, 本地众多牙商也没能逃脱武定皇帝的屠刀。
古代商业,从出生起就带有原罪,乱世之中, 不排除有弦高(注释1)这样的义商,但大多数商人,囤积居奇、无恶不为,用马克思的话来说,他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各地商品价格、商业传统、语言习惯等方面存在区别,交易困难,所以在客商和坐商之间, 滋生了担任买卖说合、介绍交易的牙商。
明中期后, 由于宝钞贬值,课税司局人事经费不足, 课税司局被大量裁并。于是征收商税的任务就渐渐转嫁到牙商身上。
牙商出现有其历史必然性, 但其在商业活动中的消极作用也十分明显。
各色商人、手工业者与牙人牙行之间的商牙尤为引人注目。
牙人牙行常常承充差役,向有关行铺商贩摊派劳务或和买商品, 也就经常向处于弱势地位的商贩上下其手、需索物货, 以满足其私欲。
客商长途贩运货物, 对外地风土人情并不熟悉, 只有依靠当地牙行,牙人牙行往往借此羁留货款, 甚至侵吞,由此引发商牙纠纷, 甚至人命。
牙人利用手中权力,或串通合谋或私起歹意,擅自打压哄抬物价,侵害客商百姓。
此外,在商民与漕船、差役及棍徒诉讼中,牙商也充当行业代表向官府呈控,官府对商业科敛税收时也会对其有所照应,牙商以此更加有恃无恐,简单来说便是所谓的官商勾结。
如果说临清八十一家是硕鼠, 盘踞在三十六行、七十二街林林总总的牙行牙人,便是嗡嗡嗡嗡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