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镇都降闯了？”
“陛下，只有山西镇副总兵秦遇吉所部仍在抗敌，不过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宁武关周边城镇都降了，秦遇吉家丁太少，而且宁武关内也没多少火器。”
乾清宫西暖阁，武定皇帝刘招孙望着站在面前的章东、乔一琦、杨镐等人，脸色越来越阴郁，宫女锦儿递上来热茶，裴大虎挥了挥手，闲杂人等全都退下，屋中只剩刘招孙和他几位心腹重臣。
“气势如虹，一日千里，闯军比朕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看来朕的大齐江山是坐不稳啦。”
武定皇帝说话口气云淡风轻，仿佛闯军在山西一日千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在场众人都很清楚，形势已经到万分危急的地步。
除了倭国朝鲜境内的两万驻军，其余各部开原军陆续都已调回京师，武定皇帝甚至派人征召建州、海西女真入关，让布尔杭古和杜度率兵来京师增援，预计到三月中旬，可调集十二万人马拱卫京师。
不过大齐现在面临的对手兵力超过三十万，这还不包括沿途不断裹挟来的流民。
眼下整个陕西和山西外加北直隶，已是遍布流民，闯军席卷而过，流民便揭竿而起，指望山西那些欠饷的边军去抵挡闯军，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而且出了京师，一路往西走，除了已经战死的满桂，真正听从武定皇帝的军头实在是屈指可数。
“太快了！太快了！一个月前还在陕西，现在马上就要逼近京师了，还好朕早有防备，否则就是下一个煤山战神了。”
大齐皇帝凝视墙上悬挂的北直隶各方形势图，根据章东等人汇报的流贼情报，自己用铅笔在地图上绘制出一条闯军自陕西至京师的进军路线图。
整个北直隶闯军在山西的推进速度超出所有人预料，山西各地齐军的反应更是让大齐君臣瞠目结舌。
此时此刻，刘招孙终于能理解1644年朱由检面临的绝境。
众人看了那地图都是啧啧称奇，沿途几千里路程，除了宁武关，其他关隘都是畅行无阻，怪不得李献忠还有时间在太远称帝。
“李献忠也当皇帝了？”
章东连忙展开一封密报，继续向大齐皇帝禀告：
“回圣上，山西镇总兵官冯有纶、大同镇总兵官梅建浩投降闯逆，二月十八日，闯逆在山西太原僭越称帝，封自己为大唐皇帝，自称他是李世民四十九代嫡孙，流贼定都太原，说要效法李渊，推翻大齐，他还把大齐比作隋朝，把圣上比作隋炀帝杨广。说是要为天下除贼，铲除暴齐。”
乔一琦听了这话都是气得直跺脚，杨镐胡须抖动，正要开口怒骂，武定皇帝却是哈哈大笑：
“把朕比作隋炀帝，那真是抬举朕了，朕要是有杨广那样能干就好了。”
刘招孙回忆起隋炀帝征伐高丽，开凿运河的丰功伟绩，冷笑两声，补充道：
“杨广只是太过仁慈，没把那些乱臣贼子杀光，留下李渊这样的祸害，朕可没他那么心软，这天下乱贼真以为朕是软包子不成？个个都想杀入京师，做董卓。”
“不过，朕顺天应命，位列九五之尊，也才建国为齐，这李献忠是何许人物，就敢如此托大。”
乔一琦道：“圣上，流贼在陕西山西屠戮百姓不下十万，满桂总兵也被他们杀害，邓将军和炮营主官怕也凶多吉少，这等恶贼，应当将他们千刀万剐才好。”
千刀万剐。武定皇帝何曾不想将李献忠千刀万剐，只是目下形势发展越来越对大齐不利，陕西民变从最开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
“西安府如何了？”
章东连忙禀告说：“圣上，西安府城上月便被流贼攻陷。”
刘招孙诧异道：“也是李献忠干的？”
蓑衣卫头子回道：“不是闯逆，是蜈蚣块，也就是张自成，他手下也有五六万人马。”
武定皇帝微微点头，原来历史上的流贼大头目蝎子块变成了蜈蚣块，八大王张献忠也变成了张自成，可见历史总是在不断的进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无助的荒诞感。
“继续说。”
章东看了眼周围各人，语气沉静道：
“流贼攻城半月不克，正月三十日，一伙流贼假扮救援官军，西安府巡抚胡廷宴不顾总兵官王荣劝谏，执意放溃兵入城，没过多久，溃兵便内应举火，点燃钟鼓楼火药库，导致城中大乱，流贼乘乱一举破破城，张自成纵兵抢掠，城中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秦王朱存极投降流贼，巡抚胡廷宴投井而死，巡抚以下殉难者有十几人。”
“这胡廷宴倒有几分骨气。”
武定皇帝回头望向戚金，对守边这位大将笑道：“骨气又不能当饭吃，前朝这些文官，遇有祸事，自己一抹脖子，留下个没用的名声，却坑害了一城百姓，以后大齐将官，若有临阵不战而自杀者，以通敌罪论处。”
几位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刘招孙喟然长叹：“李献忠啊李献忠，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而且还要和朕为敌，朕不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待众人散去，武定皇帝在紫禁城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李献忠为什么要攻打京师。
自崛起以来，武定皇帝对治下百姓多有照顾，无论是佃租还是徭役，无论是当年在开原还是现在入主京师，他征收的赋税徭役都是最低水准，甚至不及前明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