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鼓声,像是要把士兵都集合在一起。
观若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不得不分出注意力来,静静的听着营帐之外的动静。
很快这个孩子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又发出细细的如奶猫或是幼犬叫声一般的哭声。
到处都糟糕。
观若干脆站起来,走到了营帐门口,她不敢掀开营帐去看。
是晏既的声音,但隔的有些远,她听的并不真切。
“……今日我再重申一遍,你们是军人,不是土匪。不允许烧杀劫掠,淫辱妇女。”
他此时说来倒是容易,那么宫变那一日算是怎么回事?烧也烧了,杀也杀了,梁宫财富,劫掠之数只怕要以数万金计。
更别提后面这一条,昨夜李玄耀帐中的颖妃,难道就不是普通女子?
“……你们从前都是梁朝的子民,往后也都是新朝的子民,今日便以违反军令之人的血,重祭晏家军旗。”
别的话她听的都不真切,唯有接下来的动静她听的很清楚。
利器划过皮肉,人很快就会失去平衡倒下,摔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是轰然的一声响。
不止是一个人。
她今日没有见到这样的情景,但是她曾见过,会想象。她闭上眼睛听这样的声音,含元殿前的德妃就在她面前倒下去一次。
前生她在军营里没有见过晏既,押送着她们往河东走的主将似乎的确姓晏,但是她知道不是他,那个人比他更年长。
不过他应当也是在军营里的,因为她见过邢炽。
其他的事情,吕婕妤,颖妃……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
那时候的她满心都是恐惧和不解,白日将自己闭塞在自己的迷惘里,夜间回到昭台宫,直到眉瑾带着她逃了出去。
前生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浑身都是血。
而今生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手中的佩剑扬起,德妃的血溅在她脸上。
她仍然记得那种触感,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拂,是温热的,黏腻的,原本该跳动在德妃的身体里,却很快凝固在她脸上,指尖。
在德妃倒下去之后,在汉白玉的石砖上汇聚成一条河流。将上面的纹饰雕琢成一朵红色的花。
那一刻她的恐惧,不亚于梁帝将白绫慢慢缠绕在她脖颈上的时候。
白绫是冰凉的,血液是温热的,但在那一刻里,她的恐惧是共通的。
晏既是将军,杀一个人便如碾死脚下的蝼蚁一般简单。
可于她而言,就连目睹他人的死——不,便只是听一听这声音,想象也能摧毁她的理智,让她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惧。
她就是蝼蚁,她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对她来说晏既和梁帝一样危险。甚至因为他就在她近旁,对她的威胁要比梁帝大的多。
他不是她的李三郎,李三郎却是晏既,她一定要逃开,不然还是会死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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