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翾身边,她的愿望也变的很大,她希望如今不肯止战的每一个人都很快达成所愿,让战争消失在梁朝的土地之上。
她睁开眼,却发觉从来不相信这些的晏既也在许愿。
他从来都不会许那些,仅仅依靠他的努力便能得到的东西,譬如梁帝的失败,譬如来日江山。
她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在她百般推拒之后,仍然不肯放弃。
愿意在她面前做猴戏,放下世俗之中他所拥有的一切,只为了讨她片刻的欢喜。数年如一日。
而后他们一路行走在南城之中,进过梅堤,几乎走到了萧宅之前。
目下欢娱,眼前烦恼,所有人的欢悦夹杂着将要散场的冷清包围在他们身旁,他们终于是又走回了城楼的那盏鳌山之下。
灯市之上的花灯仍然没有熄灭,闪闪摇斜风,荧荧若疏星,光耀如今夜方开始之时。
只是渐渐夜阑人静,这些光芒分送给寥落人群,不过馈赠了离愁别绪而已。
子时将至,城门将要关闭。这一次关闭之后,寻常百姓,便不知又要何年何月方才相遇。
他们重新站回鳌山灯下,两边城楼之上站满了萧氏与晏氏的士兵。
都如风霜刀剑,将他们团团围困,逼迫着他们分离。
宛然明月夜,他们已非少年時,他却终于孩子气地同她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阿若,你要跟我一起离开么?”
他们都戴上了面具,在今夜光明正大的牵手,便是想要短暂地尽忘前尘,遵从本心。
哪怕分明一觉华胥梦——正是因为不长久,这一个梦才是美好的。
在分离之时,他们总是要醒过来的。
只剩回首东风泪满衣。
“将军,鳌山灯不会永远矗立在这里的,上元之夜也会过去,我们总有要摘下面具的时候。”
“若这就是命运的话,我觉得它已经待我不薄了。”赠予她悠悠未央夜,又赠予她粲粲彼都人。
而她也从没有要求过他,跟她一起留在南城里。
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他对于晏氏,于那些银甲士兵的意义。
但是他从来只将她当作萧翾的女官,萧翾的谋士,以为她无关紧要。其实她也不是了。
他没有再强留她,伸手摘下了面具。
他说,“我从来也不相信命运,我从来也不信。”
他的语气万般坚定,到后来,却也只能以叹息收尾,“阿若,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走回去。”
若是她想要反悔,北城的城门不会关上,会为他们而开,哪怕南城楼上的箭矢会对准他,他也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她。
城中响起了钟声,是子时已经到了。
城门开始缓缓关上,他们身旁那些不舍得分离的民众霎时慌乱起来,朝着城门奔跑。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应当回到他们原本的生活里去。
观若接过了他手中的那个面具,犹带有他的体温,便如同她的手心一样。
她抽回了自己手。
在冬风中停留片刻,那温度很快便消散殆尽了。
他们之间,总是她要来扮演更心狠的那一个,她没有摘下她的面具,这样她的泪痕落在他眼中,大约也就会更微不足道一些。
她转过了身,拿着面具和琉璃灯盏,成为了在南城门关上之前,最后一个进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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