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濮阳城出发,一路西行,二十来日之后,晏既一行人终于顺利地到达了上党郡。上党郡郡治在长子,距离太原已经不远。
也许是东郡刘寤的最终下场流传出去,一路行来都尚算顺利,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叛军流民。
恒山郡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蒋掣正在赶来的路上。
同样的,晏淳已然确定是为裴俶的人所带走,再留守于濮阳城中已经没有意义,因此,方纾也很快便会回到晏既身旁。
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太原晏氏,或许他们并不比从前的东北诸世家,或是如今为裴俶所统领的南郡萧氏更强大。
但太原晏氏是晏既出身之地,有的是与他血肉相连的亲人,有他割舍不下的朋友,为难之处在这里。
上党项氏亦早已归顺于晏既,他们可以在长子城中停留,等待两位副将到齐之后,再从长计议。
他们之间的仇恨并非朝夕,当然也就更不必急于一时了。
这段时日观若与晏既总在一起,就像是从前在薛郡行宫之中一样。他们常常会一起翻阅公文,而后与彼此讨论一些事的处理方式。
所以,当然也是常常见到刑炽的。
蔺玉觅离世将过两月,眉瑾日日都要抽出许多的时间来陪伴他,以他与蔺玉觅的女儿鼓励他。
一直到这几日,他才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来,不再如之前一般不修边幅,不顾形象了。
只是也仍然沉默寡言,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般,与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的刑炽判若两人。
观若与晏既私下常常感慨,但终究也是无可奈何的。
只能是写信给远在薛郡的桂棹,请她常常寄一些与念儿有关的家书,或是请人为念儿作画,用女儿来鼓励刑炽从阴影之中走出来了。
而时日渐长,桂棹在丽人署中也越加忙碌了起来——有不少女子提出要与丈夫和离,一别两宽。
什么样的原因都有。观若看过一些,也不觉唏嘘不已。
有丽人署为她们撑腰,她们才赶提出这样的请求,可梁朝百年,天下何止数万万女子,一代又一代,又有多少女子,是被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杀死的呢?
他们在长子城中等待了四、五日,城门便有士兵来报,方纾已经到达了长子城外十数里之处,即将入城。
从他们收到裴俶的信件开始,便已经给方纾去了信,令他不必继续留守濮阳,打探晏淳的消息。
不过他这样快便到达了长子城,还是令观若觉得有些惊异。
应该是想早些了解他与晏清的新仇吧。
晏既很快便让前来报信的士兵开了城门,将方纾迎了进来,而后在长子城中项府等待着方纾。
与上一次见到的方纾相比,眼前这少年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又清瘦了一些。
神情却是一样的枯败,并不比那一次好上多少。
晏既只作未觉,他要问他一些事,“当日濮阳城大火,城中十之五六的房屋都被损毁,到如今,已然恢复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