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握了握我的手,“别着急,既然沈先生已经出手了,等抓到那个邪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就是你要做好准备,如果拜师,拿回命格也不能回城市了,要在这小山镇里念书学道,这里不繁华,没高楼大厦,时间长了可别觉得委屈。”
“不会。”
我抿着唇角笑笑,“许姨,我要留在这,以后跟您好好学英语,您知道吗,我第一次听你说英文的时候特别惊讶,特别的佩服您。”
说笑间,纯良探头进来,“说英语有啥了不起,我会说好几种外语呢。”
这小子不定偷听多长时间了,直接略过寒暄,大刺刺的走进来,“梁栩栩,你长那张嘴就会拍马屁,我许奶以前是英语老师,肯定会说英语了,我就不同了,我没故意学过外语,但是看了电视剧,各国语言现在全会说,你是不是也要佩服我?”
“各国语言?”
我挑眉,“几个國啊。”
“至少……”
纯良扒拉下手指,“英语、南韩、霓虹、溙国,加上母语,暂时算五國,具体别的國家,还需要我去看剧,上升空间很大。”
五國?
我看了眼坐在旁边笑而不语的许姨,“那你说说呗,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要是说啥阿尼哈赛有,刷谁的卡,这种我也会。”
纯良嘁了一声,在我和许姨面前背手而站,清了清喉咙,“听好了!阔你气哇,哇达西沈纯良得死,哦哈呦狗杂你妈死,都走,偶内噶依稀马斯!”
我愣住了。
这句话说的挺长啊。
我真没听明白!
“嘿!谁妈死呢!”
许姨腾的下站起来,一把揪起纯良的耳朵,“你小小年纪就要死啊!还你妈死,你妈早死啦!!”
“哎哎哎,我是说你好,我是沈纯良,早上好!请多多关照!”
纯良咧嘴求饶,:“许奶,我不是想让你开心点吗,哎哎,轻点!耳朵要掉了!!”
我忍不住笑,听说过捡钱的,捡话的,头回见沈纯良这种捡揍得。
一天不挨几顿揍,他真是浑身都难受。
回头一看吧,我还挺纳闷,你说他看个电视剧学点啥东西真特别快,哪怕是外国原声的电影或是电视剧,他看着翻译字幕,都能把那句话学会,但你要他正儿八经的背背文言文或是英语单词,哎就跟要他命一样,啥都记不住。
“梁栩栩你还笑……哎哎哎,许奶,疼!!!”
“那是你姑姑!”
许姨揍得他鸡飞狗跳,纯良连声求饶,“别别别,我再说几句南韩语,阿西吧!比啊耐,哦都尅!好好好,我错了错了,骚瑞!爱目搜骚瑞——梁栩栩,姑姑!你别看热闹啦!我爷找你!他在正房等你哪!啊!救命啊!疼!!”
……
“沈叔,您找我?”
看够热闹我就去了正房,纯良被收拾的蛮惨,但我不厚道的只想笑。
住到现在,首次和许姨纯良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很温暖。
“偷你命格的人不是吴问。”
沈叔放下书本就看了过来,对着我怔愣的眼,他直接道,“但吴问也是被偷你命格的人所害,所以,我最初才会帮你。”
“那吴问是您……”
“我的大徒弟。”
沈叔淡着腔,“他已经死了二十年,很多事,我觉得没必要跟你个外人讲,但现在,你即便不是我徒弟,也将是我名义上的养女,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吴问曾是我最出色的徒弟,他家境良好,为人心善,只因幼时体弱,他父母经常找我替他收惊,由此结下渊源,在他十四岁时,我收了他做徒弟,那年,我三十四岁,在我五十四岁时,吴问离开了人世,走的时候他正好三十四岁,如果吴问没死,其成就无可限量。”
“沈叔,您不是说大徒弟是死于意外吗?”
我满心疑惑,“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死于非命。”
沈叔的表情晦暗了几分,“梁栩栩,你知道我为什么空了二十多年仍不收徒?”
我摇头,“您谨慎吧。”
“那我为什么要如此谨慎?”
“因为……”
我试探道,“您吃过徒弟的亏?”
沈叔苦笑的看我,“所以呢。”
我脑子里捋着线头,他有个徒弟是下落不明的,想到沈叔在槐花胡同里对那个邪师表达出的复杂情愫——
“沈叔,那邪师不会是您二徒弟吧!”
我音颤着,:“偷我命格的人是您二徒弟!!”
沈叔看着我,刀疤纵错的脸上溢满了酸楚,“没错,偷你命格的人,是我二徒弟,袁穷,杀害我大徒弟的人,也是我的二徒弟,袁穷。”
空气陡然凝滞,我对着他的眼,“沈叔,所以您当时看了我的疮疤,说什么这手法……就知道坏事是您二徒弟做的了?”
“当然。”
沈叔哑声,“袁穷的东西全是我教的,他要你死,而你家人一心求活,一个人没有命格,硬要活下去就要承担反噬,硬说说,很不讲道理,似乎老天爷都被蒙蔽了双眼,好在,对于袁穷的手法,我一看反噬便知,我留下你,既是为了救你的命,也是为了逮住袁穷,清理门户。”
“沈叔,我不懂,袁穷为什么要杀害你大徒弟?”
我朝前走了一步,“他们是师兄弟啊,没有感情吗?退一万步讲,既然吴问的术法高深,袁穷又如何能伤到他?”
听大胡子那意思,吴问当年很有名吧,属于高徒,所以才会被拎出来讲,一个高徒,能随便就被人杀死了?
沈叔长叹一声,“梁栩栩,如果你拜我为师,入门后,你知道要怎么尽快拿走我所有的术法?”
“不知道。”
我摇头,“您说过,道法没有捷径,我只能慢慢学……”
“如果你偏偏不想慢呢?!”
沈叔眼色一厉。
我惊惊的,想到那天他和大胡子的对话,“您指的,是吃您的……骨血?”
“你这丫头还算聪明!”
沈叔凄然一笑,“在旁门左道中,有一种说法,得高人骨,可增其神,得高人血,便可增其力,此为大不敬之举,反噬惊人,可亦然有人为了术法或其它原由冒险尝试,袁穷既是如此,他比吴问小三岁,家境落败后在港城做苦工,吴问怜惜他不易,便将袁穷引荐给我,我那时四十多岁,正当壮年,意气风发,见袁穷出身与我相似,吴问又极力撮合,就顺水推舟,收了袁穷做我二徒弟。”
“相比吴问,袁穷做人更玲珑些,能吃苦,亦会投我所好,可要说慧根灵悟,他跟吴问是云泥之别,天冠地屦,我知袁穷心里不服,但道法就是道法,你没有那个灵窍瓶颈就来的很快,起不了势,修为永远都提升不上去,更不要说,袁穷还想学五雷掌,学道家秘法,简直天方夜谭。”
沈叔看着眼前的水杯,音儿逐渐的发凉,“我还宽慰袁穷,吴问为人耿直,在外与人交往缺乏变通,需要他的辅佐,可袁穷不愿意待在背后,他见吴问得了我真传,便起了歹心,趁我外出,他和吴问喝酒,联系了我的仇家,里应外合害了吴问,转回头,袁穷哭着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吴问被仇家所害,让我速速回去,袁穷则守株待兔,试图用同样的手段加害于我……”
“您中计了?”
我急着问,“吴问死的时候您没预兆吗?没有打卦?”
“有,我也打卦了。”
沈叔轻轻音儿,杯子里的水兀自荡起圈圈波纹,“但是我不相信,吴问是袁穷的贵人,是他将袁穷领出困境,对于我来说,袁穷是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徒弟,我得回去,我要中计,如此才能看清自己做人有多失败!!”
‘啪嚓!’
水杯应声而破!
沈叔眼神过来,杀气让我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袁穷果真要杀我,他吃了吴问的骨血道法大增,以为功力在我之上了,但袁穷万没想到,我只教了吴问各类运雷之术,摄雷术法还未教他,所以袁穷不占上风,但因为有我的仇人帮他,我当时取不了袁穷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那几年,我拼命地要找到他,杀掉他!”
沈叔咬着牙,“但是,我有一天忽然发现,我好多仇人也不见了……”
啊?
我唇角颤了颤,“袁穷不会把您的仇人也……”
全、全吃了?
“哈哈哈哈哈~”
沈叔忽然笑了,眼睛含着泪,笑声却让我头皮都跟着发麻,“袁穷啊,袁穷,他果然够狠!他居然令我有了畏惧之心,硬斗恐不是他的对手,再加我年岁渐长,反噬接踵而来,好不容易临近古稀又求得一子,却依然无缘,打击之下,又时势所逼,我只得放下一切,远离故乡,四处隐居,最后才在镇远山落脚,十几年来,我表面上是功成身退颐养天年,实则赎祸赎罪,鸿飞冥冥,弋人何篡,直到你梁栩栩的出现,让我明白,是时候,要除掉袁穷了。”
我心一突突的,姓袁的还真是……不忌口哈!
“沈叔,您都反噬成这样了,他就不怕反噬?”
“这话你得问他。”
沈叔眸底泛红,拿过毛巾细细擦干桌面的水渍,“所以我说,道术道术,很多人扔了道,只顾着术,那就是袁穷的样子,他家境破败,为人上进好学,能吃苦耐劳,处事圆滑,一心要成人上之人,我理解,我都理解,只是我没想到,他什么都具备,唯独没心,情意对他来讲,不过是踏板,世间一切,皆能被他利用,此等心狠手辣,连我这做师父的都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我吸了口凉气,啥叫狠,这才叫狠!
袁穷急眼了是不是连自己都能造了!
“梁栩栩,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留下你是为了利益。”
沈叔看着我,“因为,我需要你。”
“需要我?”
“对。”
沈叔点头,“我需要你的恨意,我怕我杀不死他,以后会因他而死更多人,你,是他必须要除掉的猎物,而他,则是你劫难的根源,你越恨他,越要好好活着,如果我没有灭了他,就需要你站出来,将他送到地狱,否则,我将永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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