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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以西的磁县附近,新一批禁军招募完毕,在此集结训练。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地自耕农中征召而来的,服役期限只有两年。
如果从训练开始,到能够正式参战,这个时间差不多也要半年。基本上说,也就是正式服役一年半就会退伍。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等于是在为国家储备能战之兵了,短期看,绝对是个亏本的买卖。
周国皇帝宇文邕,绝不会采用这样的兵制。因为对于现在的北周来说,人力资源,已经成为了发展的瓶颈。精兵路线,才是最需要的!
而齐国的人力资源极为丰富,高伯逸有平定天下的志向,甚至将来还要驱逐突厥,吊打高句丽,经略辽东。
没有大量经过初步训练的兵员,是没有办法维持这样局面的。所以齐国调整招兵的政策,也在情理之中。
平原中央预设的“战场”两边,都垒起了土丘,新兵们都在土丘上整齐坐定,伸着脑袋去观看平原两端列阵的神策军精锐。
某个土丘上设立的“点将台”上,高伯逸叉着腰,看着战场上列队整齐的神策军,扭过头对张彪说道:“发信号,可以开始了。”
此次演练的主要内容,是步骑对抗,弓弩与骑兵对抗,战线对垒的情况下,如何迂回包抄。说白了就是不借助任何地形,真刀真枪的来一场“硬对抗”!
春耕刚刚结束,高伯逸就马不停蹄的准备看一场好戏了。此次对抗,神策军的标准装备“箱车”,已经消失不见,据说是已经从主力队伍中退役,交给前线府库,用于辅兵运粮。
不再参与正式战斗。而取代箱车的,是一种名叫“二轮推车”的装备,据说这个名字还是高伯逸起的,极为庸俗,倒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顾名思义,这种推车,就两个木轮子,极为轻便。平时由辅兵装箱,站前临时组装,据说一组熟练的辅兵(四个人),一炷香时间就能将推车组装好。每一辆车的零件,都可以互换,部件损坏后,可以替换重组。
车轴用的精钢,乃是邺城的作坊集中打造的,采用了最新的炼钢技术,燃料为石炭(煤),又采用了风箱等新设备,因此炉温较高。
这种推车除了车轴外,其余部分造价极为低廉,甚至在边境的县衙府衙所在地,找些木工就能搞定,非常适合在边境打消耗战。
二轮车的正前方是一块厚木板,有木条做支撑,外面蒙了一层棉布,棉絮,特殊纸张与细柳条交错的“蒙皮”,韧性与硬度都不缺,表面上一层桐油,下雨天这种二轮车还有避雨的功能。
就是不怎么耐火烧,这一点倒是跟之前的箱车没有本质区别,不能用于攻城战,但是打野战是非常犀利的。
张彪拱手对高伯逸行礼道:“喏,负责记录和评判的人也准备好了,这就开始!”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又短又细的竹筒,用火折子点燃。
“砰!”
一朵鲜红鲜红的烟花,在空中燃放,顺便还在空中留下了大量的红色粉尘。鉴于如今北周也有部队用烟花发令,高伯逸便亲自督造,改良发令烟火。最主要是,就是增加了“染色剂”的成分。
让其白天的时候,在发射后,也能在空中经久不散。
一声令下,位于东面的神策军周敷所部,开始结阵,二轮推车横向间隔不到一步,已经列阵完毕。车前蒙皮的空缺位置,还“别出心裁”的装上了尖尖的撞角。
这可不是高伯逸的建议!而是二轮车装备到大军之后,士卒们自己想出来的,稍稍改动下就可以。得知这件事后,高伯逸只能感慨,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作为第一线打仗的官兵,他们自然知道什么装备好,什么玩法好。
毕竟都是跟性命相关的东西!
演习开始,位于西面的老鱼带着神策军的骑兵主力,从大阵两翼迂回,避过了二轮车组成的严谨阵列。周敷让位于大阵后方的步槊兵变阵,长槊位于军阵侧翼。
老鱼带着轻骑兜了一大圈子,没找到突破的机会,只得跑对方大阵的最后方,隔得有好几百米远不动,远远观察,引而不发。
土丘高处看到这一幕,高伯逸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老鱼打仗还是很稳,现在周敷这边军阵未乱,强行冲上去只会损兵折将。相反,在敌军侧后方掠阵,让马匹休息一会,顺便隐隐威胁不让周敷冲锋的时候尽全力。
现在神策军对于各种套路都能熟练把握了。
东西两边的神策军精锐一接触,就进入了步槊互捅的过程。接着,老鱼这边的李达所部,又开始朝着二轮推车后方抛掷某种“陶罐”。
由于不是真东西,而是装了石灰,周敷麾下阵前的刀盾兵瞬间“白茫茫”一片。二轮推车不是不好,而是对于“抛掷”的武器,没有任何防御力。
所有武器都是有优点和缺点的,不存在什么“完美武器”。
身上“染了”白色的士卒,很自觉的默默让出身位,朝着大阵两边跑去。他们的离开,意味着已经“阵亡”。
看得土丘的那些新兵一阵阵目瞪口呆!
这时候,一些穿着银色纸甲的刀盾兵,朝着对方阵型中抛掷盾牌,随即提着横刀就冲进了二轮推车的缝隙中,随后而来的大军将二轮车推倒。周敷这边的大阵兵败如山倒,大阵后方的军士连连后退,重新结成圆阵,负隅顽抗。
土丘上,高伯逸对身边的张彪说道:“胜负已分,让记录人员统计一下箱车后方军士的伤亡。这种装备,不能单独使用,需要有针对性的战术和其他装备辅助。
晚上全员加餐,这次演习,不需要评出胜负,也不用计分。”
“喏!”
神策军赏罚分明,像这次一样宽松管理,还真是成立以来头一次。
“兵强马壮,何人敢直面我锋芒?”
看着战场上正在收拾残局的神策军将士,高伯逸面带微笑的自言自语道。
……
“头痛欲裂……”
玉璧城里,韦孝宽捂着脑袋,满头大汗。春天来了,他却病倒了,感染风寒,这一病就是一个月。现在身体刚刚好了点,却落下了头疼的毛病,只要稍稍休息得不好,就会开始头疼。
韦孝宽风光了几十年,说真的,也实在是不年轻了。他今年五十一岁,已经进入将领生涯的后期,以后的战场,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他再也不能成为提刀砍人的那种大将了。
当然,哪怕他年轻时,也做不到这一点就是了。
“头还疼?”
韦孝宽的长史辛道宪关切问道。
后者微微摆了摆手,将手里的一叠纸交给了辛道宪说道:“看看吧,高伯逸这家伙真是……唉。”
韦孝宽长叹了一声。
“《阿房宫赋》?”
辛道宪读了起来,当他看到最后那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时候,也忍不住想击节叫好。
只是想到写这篇文章的人,就是自己和韦孝宽需要面对的敌人,他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