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来去如风的突厥人,可就难说了。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岂有千日防贼的?”
郑敏敏这才觉得高伯逸这个大都督表面威风之下,都是他人看不到的压力。别人可以逃,但是高伯逸却不能逃。他必须要直面这些压力,一步都不能退缩。
“所以阿郎才希望早点灭掉周国,然后可以腾出手来,对付突厥人对么?而大家之所以要杀来杀去,并不是因为大家是坏人,而是因为天下的东西就那么多,你多一点我就少一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别人杀掉,自己的东西就自然多了,对么?”
郑敏敏像是大彻大悟一样的自言自语道。
“有一点道理,不过并不全是如此。过两天,我们去邺西城转转,我再来跟你说,为什么这种想法很偏激。那么现在,去睡觉吧。”
高伯逸指了指卧房最里面的床榻说道。
郑敏敏的笑脸瞬间就僵硬起来。
“我还要看一会你记录的册子,你去睡吧。”
哪怕郑敏敏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样非常不妥。她拉着高伯逸的手说道:“其实,一起睡也没什么关系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把你拉进漩涡里面。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学习,去成长,去改变。如果你侍寝了,那么你的人生,就如同在天上遨游的鸟儿落地归巢一样,定下来了。
虽然更加安全了,却也失去了无限的可能性。”
高伯逸拍了拍郑敏敏的小手,轻轻握住没有松开。但显然是拒绝了对方要侍寝的建议。
高伯逸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对于敌人的妻妾,他弄到手以后,有些毫不客气的享用,甚至还时常不那么尊重,只顾自己爽就行。
可是对于某些女人,像是郑敏敏这样的,却能保持最大的尊重。
他的那一套执行标准,哪怕是形影不离的竹竿,也没有完全搞清楚。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郑敏敏倚靠在高伯逸的身上,嘴角带着傻乎乎的笑容,而她认定的男人,此刻则是在专心的查看前些日子记录的那些东西,对于如何攻陷玉璧城,高伯逸对此显然比享受美色要有兴趣多了。
“阿郎,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遇到你以后,好像生活就变得有色彩了。之前,都是死气沉沉的。”
郑敏敏感慨的说道,她今天累坏了,哪怕只是靠在高伯逸身上,也困得快要睡着了。
“嗯,大概吧,希望你也能一直这么看我。其实,我也想一直做好人呢。”
高伯逸看着桌案上油灯的火苗,喃喃自语般说道,心思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
几天后,高伯逸带着郑敏敏,再次来到阿史那玉兹所居住的小院里。这次,郑敏敏没有化妆,也没有盛装出行。自从那一夜之后,她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平日里反而把身上不多的那些首饰全都收起来不戴,整日素面朝天。
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自然亲和。
“高都督,您老人家,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阿史那玉兹轻叹一声,瞥了一眼土气得跟村姑只剩下气质区别的郑敏敏,揶揄道:“品味也是与众不同。”
郑敏敏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对着阿史那玉兹躬身行了一礼,让对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
“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呢?只需要你的一封亲笔信,还有你的贴身信物即可。其他的,你不用操心,我会搞定的。”
回突厥,这种诱惑,阿史那玉兹是没办法抵抗的。如果不回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五年,或者十年,谁知道呢?
时间一长,自己是怎样的下场,阿史那玉兹只要想想突厥贵族是怎么对待被俘的其他部族女子,就已然猜到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高伯逸说只要宇文宪还在,就不会碰自己,这样的话术,阿史那玉兹是不会当回事的。他自己不碰,可以交给手下啊,他又没说不将自己赏赐给手下。
所以说,只有回到了突厥,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才是突厥的公主,才是身份尊贵!至于在齐国的耻辱,她将来会想办法找回来的,那是后话了。
“信,我已经写好了,只是,不知道高都督还有什么附加的条件呢?”
阿史那玉兹沉声问道。
之前谈的是“意向”,落到实处才是“协议”。
“首先,你要安心在院子里住着,孩子估计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突厥途遥路远的,一去一回,花费的时日很久。所以在你安心生产这段时间里,齐国会开放幽州的边市,双方正式开始交易,以示诚意。”
等他说完,阿史那玉兹微微点头,这是应有之意。试探性的交易,高伯逸确实没有耍诈的必要。
“等到你生完孩子,身体元气稳固了以后,我们就会派人将你送到并州以北的要塞,在那里等你父亲派人来接。”
居然不是幽州!
阿史那玉兹瞬间明白,高伯逸根本就不打算跟阿史那燕都的部落做生意,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阿史那库头。而阿史那库头的部落,在幽州以北!
“可以。信我已经写好了,你们应该也能看懂。”
突厥文字诞生于数百年后,此时此刻,受到强大的鲜卑风影响,突厥部落行文记录多为汉字,亦有不少中原文人在其中担任书记官之类的职务。
阿史那一族的子弟,也多半会一些汉语汉字,当然,指望他们说得多好,那就是想太多了。阿史那玉兹已经算是突厥皇族里面难得能跟中原人交流无碍的人物。
高伯逸接过信,没有看,直接收进袖口里。然后他拱手行礼道:“事情就这么多,在下告辞。”
带着妹子来势汹汹,却走得如此虎头蛇尾。阿史那玉兹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远远看着高伯逸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高伯逸走得太干脆了,甚至什么条件都没提,难道他不怕自己回突厥以后,找机会做做老爹的“工作”,挥师南下齐国劫掠么?
阿史那玉兹没把肚子里这个孩子当回事,自然也不相信高伯逸会把这个孩子当回事,以为靠一个被抛弃不能带在身边的孩子,就能威胁到自己。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中了高伯逸的阴谋而不自知。
“希望一切顺利吧。”
阿史那玉兹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