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城,靠近北面城门的一个早点摊位上,乐伯和宣弓共坐一桌,两人默默喝着稀粥,吃着咸菜。
铺子掌柜给两人添粥时,笑嘻嘻道:“两位将军,听说唐军已经渡过了鸭绿江,在咱们鸭绿城外三十里扎下营寨,这是真的吗?”
乐伯闷声不答,宣弓一拍桌子,怒哼道:“你这小小掌柜,明知唐军就在城外,还笑的出来?”
铺子掌柜忙收了笑容,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宣弓冷哼道:“你们这些愚民,别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唐军之前入驻鸭绿城后,没有侵扰你们,所以就对他们感恩戴德啦?”
铺子掌柜叫道:“将军,您这可就冤枉小人了,城中百姓哪个不是对唐军恨之入骨,要不是小人家中还有老母要侍养,早就从军杀唐人啦!”
“哼,你们知道就好,要不是我们挡住唐人,你们这些小民还有甚么好日子过?平日里有时间就多去城墙慰问士兵,懂吗?”
“明白,小人明白。”掌柜忙不迭道。
宣弓哼了一声,向乐伯道:“乐将军,您在担心唐军攻城吗?”
乐伯依然一声不响。
宣弓正要说话,突然瞧见那掌柜的竖着耳朵在旁边偷听,顿时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待掌柜的走远,忿忿道:“您说右莫离支是怎么想的,咱们要面对的是四万唐军精锐,六万人守城本就有些不足,结果右莫离支又调走了两万,让咱们四万对四万。
这还不说,前几天竟然又让阶横将军带一万骑兵去南方对付新罗人,咱们三万人怎么挡得住四万唐军?这不是让咱们等死吗?”
乐伯沉声道:“你不明白,新罗人一向善于隐忍,如今他们骤然动手,必定是雷霆之势,阶横将军的一万军马未必挡的住他们。”
宣弓沮丧道:“北有唐人,南有新罗人,原先说好援助的契丹人、靺褐人和倭国人都不见踪影,乐将军,你说咱们高丽还撑得住吗?”
乐伯凛然道:“身为将领,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守护国家,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若是守不住,那就与国家共存亡吧!”
宣弓低头不语。
半晌后,两人吃完饭,一同去了城楼。
铺子老板呸了一声,道:“什么东西,还让老子劳军,劳你祖宗!”
乐伯和宣弓刚上城楼,一名将领快步走了过来,道:“将军,有斥候来报,唐军正在靠近,按照目前速度,下午就会到达北门外。”
宣弓苦笑道:“他们一定是知道我们只有三万守军,所以打算强攻了。”
乐伯目光环视一圈,向城墙上的士兵们大声道:
“弟兄们,这些唐人太小看鸭绿城了,也太小看咱们高丽人了,别说四万唐军,就算是十万唐军,我们也能守住一个月,对不对!”
众人齐声怒吼:“对!”
宣弓撇了撇嘴,心道:“战争已经进行半年多,然而高丽人与唐人的作战中,却从来没有打赢过半场,说这些大话有什么用?”
到了下午,宣弓已能从城墙上隐隐看到唐军的队伍。
黑压压的大军结成整齐的队伍,那股肃杀飙冽的杀气,大老远便传了过来。
宣弓不自禁握紧了腰间佩刀,心道:“乐伯将军虽然也算不错,但哪里是唐人对手,这样的军队根本无法战胜,难道今日就是我的死期吗?”
乐伯大声道:“弟兄们,唐军劳师远征,接连作战,早已疲惫不堪,只要咱们守住前面几日,他们就会出现补给问题。”
宣弓提醒道:“乐将军,唐军夺了鸭绿城的粮草,补给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乐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已派人打探过,唐军这次过江的有四万人,临江城只剩五千守军,守将叫元彪,没什么名气。我已派人向羊洞城的邬列去了信,让他攻打临江城!”
宣弓质疑道:“自从咱们高丽内乱后,邬列就自立为王,不听莫离支号令,他怎么可能听您的调令?”
乐伯眯眼道:“他确实不会听我的,我也并没有向他下命令。我只告诉他临江城有八万石粮食,仅五千唐军把守,他只要探知实情,就不会轻易放过这块肥肉。”
宣弓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