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心中大急:
“眼下万分危急之时,怎么恰好碰到二表嫂生孩子,要不要将母后被皇兄软禁的事说出来?”
一时之间,满脸通红,竟比李勣等人还显得焦躁,文荣只当她关心李芷盈,也没有多想。
过了许久,只听一道婴儿哭声从室内响起,屋外众人尽皆大喜。
一名产婆从屋中走出,行了一礼,道:“恭喜李公爷,母子平安。”
这产婆是李勣两个月前便命人请来,接生水平长安第一,早早便送到周王府备着。
李勣捻须笑道:“好,好!”
徐文清嘻嘻笑道:“我们能进去瞧瞧宝宝吗?”
产婆笑道:“当然可以,您请进。”
徐文清立刻进去了,李勣、刘岚霜和李思文这时都注意到太平公主,过来见了一礼。
李勣老于世故,见太平公主面带忧色,忙问:“公主殿下,是不是出事了?”
太平公主向屋子看了一眼,道:“咱们去旁边说话。”
走到一棵大树下,李勣、刘岚霜、李思文和文荣都跟了过来。
太平公主脸一沉,咬牙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皇兄将母后软禁,只怕要乱来!”
李思文失声道:“太后被陛下软禁,这怎么可能?”
李勣眸中微闪,沉声道:“按理来说,以陛下的性子,不会做下这等事来,公主殿下,这消息可靠吗?”
太平公主迟疑了一下,道:“本宫也觉难以置信,但若是假的,我手下的人绝没这么大胆子传假消息于本宫。”
李勣冷冷道:“不论真假,咱们不妨先当做是真的,如果陛下真对太后动手,我们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太平公主连连道:“对,李中书,您久经朝事,咱们眼下该怎么应对才是?”
李勣略一沉吟,道:“先派人去通知周王殿下,然后将这消息告诉苏司徒、武家几位爷郎。老夫立刻去左骁卫署,控住兵权,才能防止皇帝采取极端手段。”
刘岚霜是众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她微微颔首,说道:“老爷子,您赶紧去吧,去晚了只怕有变,其他事交给我们便好。”
李勣暗赞一声,心道:“难怪芷盈总说她这个妹子心性极佳,果有大将之风。”
正要转身离去,忽见远处走来一名高大威猛的老人,正是苏定方。
李勣心中一沉,道:“苏兄,你怎么来了?”
苏定方黑着脸道:“刚才千牛卫传旨,将我们家老大召入宫中,老夫闻着味儿不对,就去你府上找你,一问之下,得知你来了这里。”
李勣脸色微变,道:“看来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庆节掌管金吾卫,皇帝将他召去,只怕也给软禁了。”
苏定方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平公主焦急道:“苏司徒,母后被皇兄给软禁了!”
他们说话之际,刘岚霜并未参与,她命人召来龙扬几人,让他们分头将太后被软禁的消息传入各武氏一党成员府中。
李勣脸色苍白,道:“皇帝先发制人,而且果断狠辣,只怕十六卫也被他控制了。苏兄,你立刻去一趟辽东,倘若情况转变到最坏情况,你就和裴都护以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回京!”
苏定方问:“你呢?”
“我留在长安与皇帝周璇。”
苏定方带兵多年,极为果决,半句话不多说,转身大步走了。
他刚离去不久,一队千牛卫来到周王府外,持着皇帝旨意,请李勣和李思文去上朝。
寝殿中,李芷盈脸色虽然苍白,但满脸尽是喜色。
她为武承嗣生了个男婴,刚出生的武宗秀还睁不开眼,被李芷盈抱在怀里,哇哇大哭着。
徐文清笑容满面道:“这孩子哭声好响!”
忍不住伸手指在武宗秀小嘴上拨弄,武宗秀张嘴便吸,将她手指含住。
徐文清格格娇笑个不停。
这时,李芷盈注意到李勣、刘岚霜等人迟迟没有进屋,皱眉道:“徐妹妹,我祖父怎么没进来?”
徐文清转头一看,吃惊道:“咦,他们刚才明明都和我一起在外面等着,怎么没跟进来?”
便在这时,刘岚霜缓步进入屋子,瞥了小婴儿一眼,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说道:“姐姐,你身体还好吧?”
李芷盈道:“我没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岚霜点点头,缓缓说道:“刚才太平公主传来消息,说皇帝软禁了太后。紧接着千牛卫又奉皇帝旨意,将李公和李尚书带走了。”
李芷盈大吃一惊,她素知刘岚霜性情端谨,绝不会开玩笑,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文清也惊呆了。
好半晌后,李芷盈咬着牙道:“妹妹,事关重大,此事必须尽快让夫君知晓!”
“我已派了三名亲卫,分头从西、南、东三个门出城,去通知王爷。”
李芷盈点点头,沉吟半晌,问道:“陛下请祖父和叔父入宫做什么?”
刘岚霜冷冷道:“好像是要开朝会,皇帝先发制人,已对金吾卫的苏将军动手了,李公猜测,十六卫和金吾卫恐怕都无法调动。”
徐文清终于回过神来,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陛下为何突然要做这种事?”
刘岚霜冷冷道:“想必他是想趁夫君离京之际,将皇权夺回。”
李芷盈满脸怒容,道:“亏他是一国之君,竟采用这种方式,就算成功了,又有谁会真心服他?”
刘岚霜默然不语,心道:“只怕父亲也被皇帝请上朝了。太后一向精明强干,皇帝懦弱不堪,事情怎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天牢之外,李旦冷冷道:“你若是再不让开,休怪本王无情。”
在他前面,是武媚新任命的天牢监令。
那监令紧盯着李旦身后的军队,咬牙道:“殷王殿下,太后殿下有旨,不准您踏入天牢一步!”
李旦冷笑一声,道:“很可惜,你的太后已经自身难保,从今以后,本王再无需听从她的命令了。”
“殷王殿下,咱们今日要行大事,就必须杀人祭旗,不如先拿此人祭旗如何?”
李贤身后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提议道,正是左羽林卫大将军权知节。
那监令怒道:“权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权知节拔出腰刀,猛的上前一挥,监令脖间飙出一股鲜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权知节收刀归鞘,冷冷道:“就是这个意思。”
其他狱卒皆被震慑住了,面对这么多羽林卫,哪还敢反抗。
李旦从监令尸体上跨过,进入天牢,一路来到李贤牢门口。
哐当一声,门锁被斩断。
他身后的李元嘉抓住围栏,大喜道:“殷王殿下,是不是大事成功了?”
殷王“嗯”了一声,向李贤道:“六哥,快出来吧。”
李贤并未急着出牢,淡淡道:“李弘答应放本王出来了吗?”
李旦身后忽然走出一人,恭敬道:“回殿下,因为那突厥贱女人的缘故,李弘没有下旨放您出来。”
那人一双三角眼,面无寸须,正是窦文鸣。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属下已伪造了一份李弘释放您的旨意,等他死了,谁也分辩不出这旨意是否他下达的了。”
李贤“嗯”了一声,缓缓走出牢房,窦文鸣捧着一件华丽的袍服,给他换了。
李元嘉急道:“你们快把我也放出来呀!”
李旦吩咐一声,不仅将李元嘉放出,还将隔壁越王李贞和琅琊王李冲的牢房门锁劈开。
沛王对走出来的三人道:“你们按照计划,立刻返回扬州,联系旧部,等八弟登基后,咱们还需逐一清除地方的武氏一党。”
三人都拱手答应。
出天牢后,李旦、李弘朝着皇宫走去,李旦低着头道:“六哥,这皇帝还是你来做吧,我只辅佐你就行了。”
沛王笑道:“老八,以如今的局势,就算李弘死了,大臣们也不会同意让我来做皇帝,你是唯一的选择。”
李旦想了想,道:“那好罢,我先做着,等将来局势好转,再让给你。”
沛王握了握他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向窦文鸣道:“李弘现在在哪?”
窦文鸣道:“他正在举行朝会,他听了李崇义和岑长倩的建议,打算通过这次朝会,将武氏一党全部清洗!”
沛王微微笑道:“他这次做的不错,总算有些长进,可以派人去将武攸暨放走了,要确保他安全到达金吾卫署。权将军,事关重大,你亲自走一趟吧。”
权知节答应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去了。
沛王面色转冷,咬着牙道:“走吧,咱们可以去瞧瞧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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