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这些都讲给吕文杰与卿青子听之后,赤将子虚显得如释重负。
他却是露出笑容,对吕文杰说道:“文杰,此次下山,师父却有一事想要相托。”
“师父但说无妨。”
“嗯,此次下山去,你帮为师寻一个徒弟。”
“啊?”
“嗯。”赤将子虚点了点头,他说:“鹤鸣山上,拥有格拉维瑞斯能力之人少之又少。我希望你们能够替我寻找一位合适的徒弟。他必须既是强大的能力者,又是不超过十五岁的儿童。你叫他按照《太平经》中的法子练下去,看看是否能够结出丹来。倘若真的能,那么我们道家的成仙之路,便算是打通了。
“年龄不得超过十五岁,还得是强大的能力者?”吕文杰不禁苦笑。“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把难题解开,才能显示你的水平。”赤将子虚和蔼的一笑,说道。他从桌上拿起了一张草纸,正是他从扉页中取出的那一张。
“这是将格拉维瑞斯提炼而出的办法。使用了这种方法之后,一个人本体所携带的格拉维瑞斯能力将荡然无存,化作那缺少的东西,补充进丹田而去。刚好,你发小的女友,可用此法消灭那灵者之刺。”
吕文杰一早就想到了这事,只是沉浸在叹惋中,未曾提起。这时候,他接过草纸,说道:“师父,真是帮了大忙了。”
“无妨。你记得,替我寻个合适的继承人回来就行。”赤将子虚挥了挥手,又道:“卿青子!”
“啊,弟子在!”卿青子连忙应道。
“你随文杰师兄一同下山。若寻到了合适的继承人,那便将他领回来。倘若他不愿意上山来,你便留到山下,监督他练功。”
“是,师父!”卿青子连忙答应道,可是眉角却露出了担忧之色,他问道:“师父,那若是他不上山来,我难道还不能回来了吗?”
“不能。”赤将子虚眉毛一挑,说:“一甲子的时间,必须勤练不缀,一天都不可缺少,方可入门!若是断了一天,经脉循环便不够连贯,灵力便无法催生了!这是师爷特别嘱咐我的事情!”
“那,”卿青子本想说,我不回来,那谁给您送终啊。但这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得看向吕文杰,只见后者冲赤将子虚点点头,说道:“师父莫怕。倘若师兄想要回来看望您,我与他轮班相替即可。”
“嗯,我派他去,正是叫你俩有个照应。”
赤将子虚抚了抚胡须,说道:“文杰,若是无事,今夜在此歇息一晚,便可下山。倒不是为师赶你走,你朋友的事情,毕竟是急切的。”
“嗯,我本也急着回去。只恨未能待在师父身边多做请教!”吕文杰遗憾的说。他这话却是真心的。
但上鹤鸣山来,主要目的已达成,接下来的就只有回去答复风星河了。
他回想起,温尔钰还在山脚下等着,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便心如归箭般飞奔下山去。
卿青子亦收拾了东西,跟在他后面。不出意料,他的脚程要比吕文杰还快三分。常年在山间挑着担子行走的道士,果然在耐力上不同凡响。
一大早出门,下山的路才一天就走完了。晚上7点的时候,他们在山脚下的旅馆汇合了。
早在半山腰里,一有信号,他就给温尔钰发了消息,故而她早已在这里等候。一见到吕文杰和卿青子下来,她不禁打趣道:“你这家伙,下山怎么还拐了个道士回来?”
吕文杰笑道:“那还不是怕你孤寂清冷,给你找个伴儿?”
温尔钰笑道:“我有你陪着,怎么还会感到孤寂?倒是这位小道长,精干利索,气度不凡。”
她冲卿青子一拱手,笑道:“NP市贺龙商会温尔钰。”
“无量寿佛,贫道道号卿青子,见过姑娘。”
卿青子久居于鹤鸣山上,不知道“贺龙商会”究竟是什么,所以听了温尔钰的自报家门,神色如常。这落在温尔钰眼里,倒是对他高看了一眼。
因为正常情况下,初次见面的人听说温尔钰是商会的大小姐,多多少少都会恭维两句,或说几句讨好的话。至不济也会舌头打卷,口舌结巴。像他这样神色如常的,还是第一个,
“不愧是出家人。”她心想,“心如止水,名利皆是浮云。”
但实际上,卿青子师承却属正一派源流。虽然居于道观之中,却不讲那么多清规戒律,与俗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不知温尔钰的身份的含金量罢了。
只听温尔钰对吕文杰说:“你要是再不下山,我就要自己去上坟了,明天便是我哥哥的忌日了。”
吕文杰尴尬地挠挠头笑道:“害,本来昨天就该下来的,谁知道脚程不好,耽搁了行程。”
他拍了拍卿青子的肩膀,说道:“这位小道长,算是我的师弟。明日上坟,我们两个便与你同去。”
卿青子一脸苦笑,吕文杰不由分说就把他安排妥当了。
——
温尔钰哥哥的坟,埋在鹤鸣山北面的公墓里。
当年,弗多与尼斯南图还未打那一场战争之时,她父亲,抱着哥哥的骨灰盒,带领她一家三口人搬迁到了弗多。
那时候,吕文杰还未上中学,只是一名稚嫩的小学生。
他隐约听温尔钰说过,他的哥哥是被什么人给害死的。
但是,他却不明白,温尔钰一家为何要来到弗多。
公墓里,来祭祀人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家,因为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
但是,肃穆的气氛仍笼罩着这里。偶然有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发出,但很快就被随行的大人制止了。
温尔钰捧着一束新鲜的白菊,身后跟着的吕文杰提了一大袋子纸元宝,那是他们连夜买来的金元折好的。卿青子则提了一只包裹,里面装着糕点蔬果。
她领着两位少年,来到了一座孤墓之前。墓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拿起扫把,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卿青子蹲下,将贡品按次序摆在墓前,画了一个圈。他将祭酒洒在圈里,低声说:“施主,来领你的钱了。”
这句话,让温尔钰再也忍不住,她双肩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吕文杰从次元树洞中拿出了火机,将一叠黄纸铜板放在圈里,轻轻点燃。
卿青子念诵着《救苦拔难经》,将纸元宝一只只的丢入火里。
清晨的雾气让纸钱变得潮湿,火头劈啪作响。静默之中,只有温尔钰在不断地啜泣。
“大哥,来领你的钱了。这一年吃好喝好,不要亏待了自己。若是不够花了,你便托梦给我,我随时给你送些。”
灰尘不断地在圈里堆积。温尔钰脸上的泪水不断地流下。她眼巴巴地望着,两位少年不断地把钱丢进去。
终于,最后一打元宝烧完了,纸尽火灭,唯余死灰尚存。温尔钰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了吕文杰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少年一言不发地,将她搂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哀痛。
卿青子,则拿着一根木棍,挑拨着未充分燃烧的纸钱,令他们燃尽。
他抬起头,看见墓头上刻着的那段话。
“只有法院才能裁决一个人有罪,而不是公众。只有医生才能宣判一个人死亡,而不是媒体。”
话的上面,是黑白的照片。
那是一个,笑的很爽朗的少年。
他的名字,叫温子敬。
“我的哥哥,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大哥。他很热心,也很厚道。”
温尔钰轻声说道。
“但是那天,他浑身伤痕回到家里时,我和父亲都吃了一惊。”
她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讲述着十年前的那段往事。
那时候,他的哥哥温子敬已经上大学了。当天晚上,他和学生会里的四五个同僚外出聚餐。
温子敬本不胜酒力,但架不住几个同僚言语挤兑,软磨硬泡。
他说自己开车,他们说“你把车放这里明天再来开。”
他说自己不能喝,他们说:“没事,喝着喝着就能喝了。”
他说自己实在喝不下了,他们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几杯酒下肚,温子敬就已经把持不住了,趴在桌上呼呼直睡。
等到他迷迷糊糊的睡醒了爬起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坐在机动车的驾驶座上。
酒顿吓时醒了一半。他连滚带爬的下了车,看见面前的地上躺了一辆电动车,一名女子倒在一滩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