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里路三个人足足走一天,晚上九点才进去县城。
他们在县城的小旅馆住一晚,第二天早上终于赶到崔庄村。
王富贵这次是有备而来。
首先将收录机按好磁带,按下录音键,装进背包里,然后奔村子最热闹的地方。
村口有颗老槐树,半条街的女人都在树下乘凉。
打毛衣的,纳鞋底子的,拐线绳的,看孩子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天下所有的村庄全一个样,都有个热闹的街口,大家也喜欢凑堆。
张家长,李家短,弄点油,借点盐,糖不甜,醋不酸,然后讨论一下谁家的媳妇偷人养汉。
所有新闻,都是从这儿传出去的,无一例外。
王富贵带着杜鹃跟孙律师屁颠颠过去,热情地打招呼。
“婶子们,嫂子们,你们好啊?”
“后生,你是谁?那儿来的?”女人们问。
“喔,我是城里来的,找个人!”富贵跟他们拉开话匣子,一点点取证。
背包里的收录机体积不大,好像一块砖头,谈话的录音清清楚楚。
“你找谁啊?”其中一个纳鞋底的女人问。
“我找金燕,你们认识不认识?”
“啊?你跟她啥关系?”
“俺俩是同学,初中的时候一个班,关系可好了。”
“啥?你找金燕?别找了,跑了!”几个女人一起道。
“她上哪儿去了?”
“天知道!她谋杀亲夫,畏罪潜逃了!”
王富贵立刻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她为啥杀人呢?”
“男人打她呗!天天打!受不了就刺男人几刀,不跑等公家的人来抓啊?”
“她男人是怎么打的?很厉害吗?”王富贵又问。
“可厉害了!不但用鞭子抽,用棍子砸,用开水烫!用枕头捂!”
“大民简直是个混蛋!擀面杖都打坏好几根!”
女人们七嘴八舌,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
王富贵继续引导:“这么说他们两口子不幸福?”
另一个女人道:“幸福个屁!金燕的男人大民就是个混子!从前坐过牢,打人可凶了,金燕好几次差点被他打死!”
王富贵故作惊讶问:“不可能吧?他为啥对媳妇这么凶?”
“心里有问题呗,听说他从前跟个女混子相好,那女的骗了她,就把怒气发在金燕的身上。”
“听说那女人是个小偷,专门割包,跟大民睡一觉,天明醒来包里的钱全不见了。”
“那女人从前还骗他不少钱呢,后来他就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喔,那大民现在是生是死?”富贵又问。
“活着呢,没死成,昨天刚醒,住在县城第一医院。”
王富贵不断跟他们聊,句句套证据。
这些女人口无遮拦,你一言我一语,将大民跟金燕那些事说得滴水不漏。
足足谈论半个多小时,富贵觉得磁带快用完才离开。
上去拖拉机,孙律师竖起大拇指:“王村长您牛啊,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王富贵却嘿嘿一笑:“小意思!咱们走,去医院!”
“去医院干啥?”杜鹃在旁边问。
“光有村民的证据不够,还要有大民的亲口证据!这时候他应该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