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众应召女子早早起来,在园中列好队伍,宫中几位女官也各司其职,礼教司仪将宫中礼仪一一讲给姑娘们听,还不时亲自示范言行举止。
尚服局也派人来给众人量身高尺寸,准备给姑娘们做新衣衫。
太监计奴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十余男子,不知何人。
计奴立于高台,俯视众人。
“皇后有旨,应召美人众多,不可惊扰圣驾,故先请画师为各位美人画像,上呈筛选,合圣上心意者,方可面圣!各位画师手上各有名册,各位美人,请随画师入尚仪局,按名册之序开始画像吧!”
原来那十余男子都是画师,一众美人随着他们进入了尚仪局。
大堂非常宽广,当阳的窗台前,摆了十张大木榻,各备蒲团两个,一个为画师而备,一个为美人而备。
十位画师坐于蒲团之上,开始研墨润笔。
尚宫女官则按名册唤来十位女子,开始为他们画像。
其他没念到名字的女子,则在堂外的走廊上先行歇息。
木颉丽和小蝶静静地等候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传唤,生怕错过。
就这样,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总共有几十位女子画完了像,却一直没人传木颉丽。
天气炎热,木颉丽已是香汗淋漓,妆容也有些花了,面色不太好看。
小蝶见状,心疼不已。
木颉丽生于千户候,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不少女子也耐不住这夏日,都回去歇息了,只留着自己的丫头守着这里。
“小姐,你也回去小睡一会,这里我来看着…”
木颉丽虽然疲惫不堪,但却不敢离去,怕错过画像的时机。
“若是轮到我了怎么办?”
“这一轮画完,就该传饭了,宫里都是这个时辰用午膳的,你看那些姐姐们,不也都回去了吗!”
小蝶心细,这是身为丫环该有的觉识。
木颉丽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便也随着那些女子回屋休息去了。
果然,很快就有尚食局的人来传饭,画师们上午的活便结束了。
小蝶很想弄清楚,今日到底有没有木颉丽的名字,不然懵懵地白等一天,实在让人烦心。
“尚宫大人,能否看看名册,今日可有安排我家小姐画像?”
小蝶追上尚宫女官,躬身以礼。
尚宫女官看看她,漠然答道:“我哪知道你家小姐是谁?”
小蝶又是一拜,说道:“我家小姐叫木小齐,就是身着白衣,容貌异常出众的那位美人…”
那尚宫女官可不傻,听了小蝶带着暗示的话,暂缓了脚步。
入宫女子,凭的就是艳压群芳的美貌啊,这样的人,将来很可能成为娘娘啊!
怎敢得罪?
“嗯,木小齐,今日没有她的名字,明日听吩咐吧…”
那女官翻了翻名册,告知小蝶。
“谢尚宫大人!”
小蝶谢过女官,怏怏地坐在假山旁边,就见一画师匆匆走了过来。
小蝶看看后面,已经没有别人了,想着是这画师收拾得晚了点,准备去用午膳吧…
“大人留步…”小蝶计上心来,二话不说,就将手上的金镯子取下来,塞在画师手上。
那画师一惊,慌张看看左右,又看看这金镯子,却半推半就。
“这是做甚?”
小蝶忙道:“只是拜托大人把我家小姐画得好看些…”
“哦~”画师笑了笑,将镯子拢于衣袖内,满嘴呵呵,“常有之事,常有之事!”
小蝶将他拉到假山后面,怕被人看了去。
“对了,我家小姐名字,是在大人手上吧?”
画师听了,便打开名册。
“你家小姐何名?”
“木小齐!”
画师上下看了几遍,皱起了眉头。
“不在我的名册上啊…木小齐?”
“啊,不在大人名册上吗?那怎么办?”小蝶明知故问。
画师嘿嘿直笑:“无妨,我等下问问其他画师,把名字挪过来就是了,谁都明白的…”
“谢大人!”小蝶掩嘴一笑,神秘说道,“我刚刚问过尚宫大人了,其实今日并未安排我家小姐画像,怕是明天才轮到呢,不知大人今日提前为她画像,要不要紧?”
“哦,那就更好办了!今日画完你家小姐,我跟内侍省那边打个招呼,一切自然妥当!”画师神态自若,只当是小事。
或是宫中收点贿赂,也真的只是小事吧。
(在小蝶的打点下,木颉丽顺利画了画像,谁知那韩香云从中作梗,又在中间添乱。见《第一章画美人像(画师丢了皇粮)》)
……
夜深了,内侍省还是灯火通明,犹如白天。
这里掌管皇宫大小事务,自然异常繁忙。
崔公公便是内侍省的首官,大常侍,虽只是三品之位,但因为是服侍皇帝皇后的人,实则高人一等。
烛光下,计奴将所有美人的画像粗略过目一遍,然后递于崔公公审视。
崔公公一张一张地审视着画像,细致入微。
经他审批之后,这些画像将会呈递给皇后,皇后审阅后,再上呈给皇帝,所以崔公公不敢大意。
“大人,陈画师说,今日挪了一位美人的名字,提前为她画了像…”
计奴一边递着画像,一边细语低诉。
崔公公笑了笑,淡然说道:“由他!这些人,也没多少油水可捞!”
“大人大度!”计奴答着话,目光却停留在手中画像上面,喃喃说道,“只是这美人的画像,污了眼角,大人看看,要不要紧?”
“怎会如此大意?”崔公公嘟噜着,接过画像。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刹时变了脸,半天没说话。
计奴不解,忙答道:“也不怪陈画师,听他说,是那位韩石将军的妹妹使坏,故意添了这一笔,这女人的私心,真是昭然若揭啊…大人,要不…明日我便让陈画师,再为这位美人画一副像吧!”
“让他滚!”
崔公公重重吐出这三个字。
计奴一怔,追问:“大人…是说谁呢?”
崔公公面色凝重,摊开双手,将画像撕得粉碎。
“明日就将陈画师赶出宫去,胆敢擅做主张,差点坏我大事!”
计奴懵着脸,不得其解。